放掉一个无足轻重的言官,拉过来一位阁老,这个买卖做得值!
把一本账都算清以后,刘瑾换上了一脸亲切的笑容:“既然首辅开口了,老奴还有什么说的?明天就奏明皇上,看能不能把薄彦徽放出来。”
一听这话李东阳大喜,忙说:“都说刘公公为人宽厚,果然不假。”
李老头儿的迷魂汤哄不住刘瑾,刘瑾只是嘿嘿一笑,根本没接李东阳的话茬儿。
到这时候李东阳觉得弯子转得够大了,这才说:“前些日子有个兵部主事王守仁,因为上奏请求释放言官,也下了诏狱。我想眼下刘公公把言官都放了,王守仁也就没必要关着了,不如顺手把他也放了吧?”
想不到这老东西还挺滑,顺竿儿往上爬,买一个还要送一个。刘瑾不禁有些恼火,可转念一想:老东西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王守仁上奏是替那些下狱的言官求情,现在把言官都放了,却押着王守仁不放,实在没有道理。
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放也就放了。再说,和李东阳都聊到这个份儿上了,刘瑾再不放人,面子上也过不去呀……
想到这儿,刘瑾忽然心里一动,明白过来了!
好你个李东阳!分明从一上来就想救这个王守仁!却耍滑头,绕这么大一个圈子,闹到最后,敢情你把我姓刘的当猴儿耍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刘瑾就把所有的关节都想明白了。
王守仁是继六部九卿联名上奏和南京御史、给事中上奏之后,朝廷里第三批上奏章给刘瑾找麻烦的“头儿”!李东阳不惜纡尊降贵跑到刘瑾府里来喝酒,就是想把这个挑事的“头儿”给保下来。保了王守仁,以后朝廷里再有什么人因为找刘瑾的麻烦而获罪下狱,李东阳就都说得上话,帮得上腔了。
——以前就听说三位阁老是“李公谋、刘公断、谢公独侃侃”,现在刘瑾总算领教了李东阳的“智谋”!
这个老东西,好深的心机呀。
想通了这些关节,刘瑾火冒三丈,忍不住瞪起一双狼眼就要发作。可又一琢磨,何苦跟李东阳硬碰硬?反正自己背后有皇帝做靠山,朝中大权都在司礼监手里,李东阳不过一个架空了的首辅,身边连个亲信都没有。那些刘瑾下了死心非杀不可的人,李东阳想保也保不下来;那些可杀可不杀的,就让李东阳来保好了。毕竟刘瑾不能把满朝大臣都给杀了,总要一手打,一手拉。有李东阳这么个德高望重的阁老在里头弥缝儿,抹稀泥,很多事儿倒好办了。
眼下李东阳保的这个王守仁,就是个可杀可不杀的角色,既然李东阳来保,不妨把面子卖给他。可话说回来,也不能让李东阳太得意,否则这个老滑头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所以对王守仁,放是要放,杀,还要杀!
想到这儿,刘瑾肚里暗暗冷笑:这个老浑蛋!跟我耍滑头?你把姓刘的太小看啦!想让我放人?好,我就把人放了,咱们看谁笑到最后。
拿定了主意,刘瑾又换上一张笑脸:“老先生说得在理,王守仁的事老奴明天一并奏明皇上。”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缩着脖子溜进来,在刘瑾耳边嘀咕了几句,刘瑾脸色一变,随即对李东阳一拱手:“我这里还有事,首辅先请回,咱们改日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