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显示屏的数字在“2”上顿了两秒，突然“叮”地一声跳成“3”。
李宝紧绷的后背终于松了些，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袖口：“到了？”他声音发哑，像砂纸擦过铁皮。
张远山的桃木剑仍未垂，剑尖的朱砂符文还泛着暗红光：“别急。”他盯着电梯门的缝隙，指节把剑柄攥得发白。
“咔嗒”一声，电梯门缓缓滑开。
走廊的霉味混着铁锈味涌进来，李宝的鞋尖刚蹭到红地毯，余光瞥见电梯显示屏的数字正在疯狂跳动——“3”“2”“1”“0”“-1”，最后定格在猩红的负一层标志上。
“电梯！”诗突然尖叫。
李宝转头的瞬间，电梯门“轰”地闭合，金属门板撞出闷响，震得墙上火炬架直晃。
他扑过去拍打按钮，指尖按在“3”的位置上，显示屏却毫无反应，只在角渗出一道黑痕，像谁用指甲抠破了皮肤。
“怎么回事？”诗的指甲掐进李宝胳膊，“刚才明明到三楼了，怎么突然变负一？”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后颈。
张远山后退两步，仰头看向天花板。
走廊顶灯的玻璃罩蒙着灰，隐约能看见里面缠着几缕黑发，“这栋楼的结构被改了。”他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三楼和负一层的魂路叠在一起了。”
李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忽然发现走廊尽头那扇包铜钉的门变了——原本深褐色的门板正在变得半透明，能透过门看到里面的景象：青石板铺的地面，石上嵌着油灯，灯芯烧得噼啪响，照出墙上斑驳的唐草纹。
“那是……”诗踮脚张望，“金凤凰的地下室？我之前来送文件，经理仓库在负一层，但从没见过这种门。”她的声音越越，因为那扇透明的门里，原本该是办公室的位置，现在却延伸出一条石砌的密道，像条张着嘴的大蛇。
张远山突然伸手。
他的手掌穿过半透明的门板，竟没有碰到任何阻碍，“它在引我们进去。”他转头看向李宝，额角沁着冷汗，“煞源不在周董办公室，在更间的负一层。”
李宝喉咙发紧。
他想起张远山过，这楼是袁天罡的星盘局，每层对应煞位。
现在他们站在阴阳重叠的楼层，面前的门既是活人的仓库，也是死人的通道。
“进去？”诗攥住李宝的衣袖，指尖冰凉，“万一……”
“不进去更危险。”张远山抽回手，桃木剑在门板上敲了敲，半透明的门突然变得实体化，却又在瞬间消散，“它已经锁死了电梯，我们退无可退。”他抬脚跨进密道，鞋底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跟上。”
李宝深吸一口气，拽着诗的手腕跟了进去。
密道里的油灯突然“呼”地亮了，火光照得石上的影子扭曲如鬼。
他回头想确认电梯还在不在，却发现刚才的走廊消失了，身后只有闭合的石门，门环上缠着生锈的铁链。
“门……锁了？”诗转身扑过去，指甲抓在石门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刚才进来时还没铁链！这和以前的地下室完全不一样，我上周来送文件，这里只有堆旧桌椅的仓库！”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脯剧烈起伏，“是不是……是不是那东西在变？”
李宝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他摸出手机照向四周，石上的唐草纹里竟嵌着细的朱砂点，连成歪歪扭扭的星图——和张远山之前画在纸上的星盘局一模一样。
“张师傅？”他转头看向走在前面的张远山。
老道士正弯腰盯着地面，青石板缝隙里长出几株枯萎的牡丹，花瓣边缘泛着黑，“这是……”
“幻阵的引子。”张远山直起身子，桃木剑指向密道深处，“刚才进电梯时，通风口的黏液滴在地毯上，渗出血红的‘3’——那是煞物在标记活人的位置。现在它引我们进密道，是要把阳间的活人，困在阴间的幻阵里。”
李宝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能听见诗的抽噎声，混着自己“咚咚”的心跳。
密道里的油灯一盏盏亮起，照出前方看不到尽头的石梯，每级台阶上都着几片黑牡丹瓣，像谁撒了把凝固的血。
“走。”张远山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别碰台阶上的花。”他举着桃木剑当先往前，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长，像条随时会扑过来的怪兽。
李宝攥紧诗的手，跟着迈上第一级台阶。
青石板在脚下发出空洞的回响，他忽然觉得后背发沉，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搭了上来。
回头望去，石门早已不见踪影，只有无尽的黑暗漫过他们的脚印。
密道深处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有人拖着长发扫过地面。
诗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李宝手背，他能感觉到她的颤抖透过掌心传来。
张远山的桃木剑符文突然大亮，在石上投出刺目的红光——
前面的石梯尽头，不知何时立着个长发垂地的身影。
她的白裙沾着泥，发梢滴着黑水，正缓缓转过脸来。
长发女子转过脸的瞬间，李宝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的面容被长发半掩，露出的半张脸却白得近乎透明，眼窝凹陷成两个黑洞，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参差不齐的尖牙。
密道里的油灯“噼啪”炸出火星，那抹白影的轮廓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像团被风吹散的雾。
“别、别看她眼睛！”张远山的桃木剑猛地前刺，剑尖的朱砂符“腾”地烧起来，在两人之间划出道红芒。
李宝感觉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诗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手背，两人的掌心都浸满冷汗，连指尖相触的皮肤都黏腻得发紧。
“幻、幻阵？”李宝的声音发颤，喉结上下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