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刺破吊唁厅的冷寂时,李宝的后颈还粘着刚才冒的冷汗。
他盯着担架上那截深灰工装裤,布料纹路和魏菁上周直播时穿的那条分毫不差——当时魏菁蹲在直播间的古风茶台前,裤脚沾了点茉莉香片的碎屑,她还笑着"这是生活的烟火气"。
"让让!"穿橙色救援服的队员挤开人群,担架往冷藏柜方向去时,李宝看见白布下的手腕——那里缠着半截淡粉色绳印,和他方才在冷藏柜里见到的那具女尸一模一样。
"怎么会有两具?"诗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李宝手背,她盯着两具"魏菁",声音发颤,"上周三晚上十点,周总车抛锚在电台门口,阿四下车查看时,井底的绿光......就是魏菁坠井的时间对不对?"
李宝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想起昨夜诗复述阿四的话:"井里有光,绿莹莹的,像鬼火。"又想起冷藏柜里那具女尸指缝的焦黑牡丹瓣——魏菁直播时总在鬓角别朵白牡丹,是未婚夫送的永生花。
"李哥?"诗拽他袖子,"刚才冷藏柜里的......"
"那不是魏菁。"张远山突然开口。
他不知何时摸出枚青铜镜,镜面蒙着层白雾,"停尸房登记错了。
真正的魏菁,刚被打捞上来。"
穿白大褂的医生挤到担架前,掀开白布的瞬间,李宝闻到股腐牡丹的甜腥——和诗的撞邪那晚一模一样。
医生翻了翻魏菁的眼皮,又摸了摸颈侧,抬头时脸色发灰:"瞳孔扩散,尸僵未完全形成,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二时。"
"十二时?"诗突然抓住李宝胳膊,"阿四周总车抛锚是昨晚十点!"
李宝的呼吸一滞。
昨晚十点,正是诗她在巷口撞见"魏菁"的时间——当时"魏菁"浑身滴水,身上带着腐牡丹味,嘴里呢喃着"我要回去"。
"她坠井后没死透。"张远山的青铜镜突然发出嗡鸣,他捏着镜沿的手指泛白,"灵魂出窍了。"
吊唁厅的空调"咔"地停了。
穿孝服的男人抱着遗像退到墙角,遗像里魏菁的眼睛不再泛蓝,而是死死盯着担架上的尸体,像两团要烧穿相纸的火。
李宝拉着诗退到窗台边,避开人群。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起,打着旋儿撞在玻璃上,像极了那晚追着诗跑的"魏菁"。
"她坠井时,意识还清醒。"李宝喉咙发紧,他想起张远山昨夜的"魂体分离需执念","井底的淤泥卡着她的腿,她拼命往上爬,可窨井盖被树枝堵死了。
这时候......"他顿了顿,"她未婚夫赶到了。"
诗的睫毛剧烈颤动:"周总?"
"对。"李宝望着担架上魏菁蜷着的右手指——指缝里也卡着片焦黑牡丹瓣,"周总跪在井口哭,眼泪滴进井里。
活人泪鬼身,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所以她想返阳?"诗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李宝点头:"她扒着井往上冲,可灵魂离了肉体超过十二时辰,就回不去了。"他想起阿四的"车抛锚","后来她钻进阿四的车子,不是要害人,是想借活人气儿再试一次。"
"可她最后......"
"她看见自己的尸体被捞上来了。"李宝指向担架旁的医生,对方正给魏菁盖上白布,动作轻得像在哄睡,"这时候她才彻底绝望。"
诗的眼泪"啪"地砸在手背上。
她望着遗像里魏菁的眼睛,那抹幽蓝不知何时褪成了浅灰,像团被风吹散的雾:"所以她缠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