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力镇定道:“玉姨,难不成妳在怀疑我”
苏芷玉轻轻叹息道:“你才醒悟过来么从一开始我就对你有所怀疑。卫姑娘肚里的胎儿可是你的是否因为你不愿娶她,于是翻脸成仇,卫姑娘羞愤自尽”
屈翠枫脸色铁青,面对着苏芷玉睿智清澈的眼神既不能说不是,更不敢说是,一时僵在当场。
苏芷玉望着他,神情渐转怜悯惋惜,徐徐道:“我曾专程前往天雷山庄查询,你并未护送卫姑娘的灵柩回庄,行到半路上便不知所踪。这是为什么”
屈翠枫被她连珠炮的质问打得措手不及,口中嗫嚅道:“我、我──”却始终说不出第二个字。
关寒惊怒交集,低喝道:“翠枫,你为何不回答苏阁主的问话”言下之意已然不承认他是越秀掌门了。
苏芷玉摇了摇头,说道:“你既不愿说,就由我来接着说明吧。当夜,大伙儿是听到杨掌门临死前的怒吼才先后赶到了现场。由此可知,卫姑娘自尽在前,杨掌门遇害在后,且两者之间相隔极短。
“因为我到场时,他们两人的尸体尚有余温,且尚未僵化。”她顿了顿道:“翠枫,容我大胆推测,当夜杨掌门可是目睹了卫姑娘自尽的景象后,故而对你严加训斥”
屈翠枫咬牙不答,心中急速盘算着如何找寻苏芷玉推理中的破绽,为自己开脱。
苏芷玉道:“于是你们两人发生了争执,继而动起手来。偏巧在这当口上,有人突然出手偷袭,以九雷动天引杀害了杨掌门。否则如年老祖所言,以杨掌门的修为和阅历,又何以让人用一串九雷动天引便轻易取走了性命”
她的话音落下,品茗阁内外鸦雀无声。由于杨挚的身分地位远重于卫慧,人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谁又能想到苏芷玉会独辟蹊径反其道而行之,从卫慧伤痕透出的蛛丝马迹着手,剥丝抽茧进而查出真凶
容仪悲愤难平,颤声道:“屈翠枫,这可是真的”
屈翠枫听苏芷玉将真相娓娓到来犹如亲见,连细节都丝毫不漏,不由又是惊骇又是佩服,强撑道:“玉姨,为什么这人一定是我妳要庇护小蛋,侄儿无话可说。可不该不念旧情,凭空捏造来构陷小侄”
说着,他一指小蛋,忿忿道:“他已承认自己是凶手,妳为何还一定要将罪名推到我的头上”
苏芷玉静静听完,说道:“你还不肯承认么翠枫,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拿出证据将我驳倒。可是你办不到,知道昨日我为何要你陪着去为楚师姐和令尊扫祭我多希望你能有勇气在父母的坟前说出真相”
屈翠枫呆住了,回想起昨日苏芷玉在他父母坟前似有意似无意说过的那些话语,竟都字字珠玑煞费苦心,奈何自己一点都没察觉到,还自作聪明、一厢情愿地认为她仍被蒙在鼓里。
他不甘道:“我没杀卫慧,我更没害杨挚,我有什么可交代的”
苏芷玉道:“正因为他们都不是你杀的,所以我才一再给你机会,盼你能悬崖勒马幡然醒悟。我是没有证据,但你身为楚师姐唯一的爱子,多半也该听她说起过天一阁有一项不传之秘,类似于北海的迷魂秘术,被称为”照心鉴“。
“任何人一旦为它所制,便会有问必答绝无假话。翠枫,你要是问心无愧,可敢当众让玉姨一试”
屈翠枫脸色煞白,顿时进退维谷,千算万算却还是没有料到苏芷玉竟然会亮出这记杀招
他只觉得自己已在苏芷玉的面前溃不成军,只会越说越错,不断露出新的马脚
伍端小心看护着情绪激愤的容仪,沉声道:“翠枫,事关杨掌门的遇害真相和敝派千年清誉,你如果真的问心无愧,答应苏阁主又有何妨”
屈翠枫摇头道:“我压根没听娘亲提起过照心鉴,如今更信不过玉姨。”
屈翠枫的拒绝似在苏芷玉的意料之中,泰然自若道:“好,你既然这样说,我也不强人所难。”
她转身往无涯方丈身旁坐着的尹雪瑶道:“尹仙子,可否向在场诸位说明,三日前的那晚妳是为何受的重伤”
尹雪瑶强打起精神,将那晚乔装卫慧骗取屈翠枫口供的经过说了。
当时在屈翠枫的屋中,她也曾有向伍端等人说起,却是无人肯信。而今时过境迁,反成了她话里的可信度比屈翠枫更高。
屈翠枫望着众人投向自己惊疑未定的目光,面色越发难堪,嘿然道:“信口雌黄,这种故事妳都编得出来”
苏芷玉道:“尹仙子,妳说妳曾骗得翠枫亲手写下一份悔过书,那妳是否还记得那上面的内容”
尹雪瑶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几乎一字不差背了出来。待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已然筋疲力尽,冷冷问道:“屈翠枫,你敢对天发誓,这些都不是你亲手写的”
屈翠枫怒道:“妖女,屈某与妳无冤无仇,妳偷袭在前,污蔑在后,我越秀派与妳势不两立”
尹雪瑶讥诮道:“就你这种人,还配做越秀派掌门我劝你,别再给越秀和你父母抹黑了”
尽管伍端等人俱未开口,屈翠枫仍有一股寒意升起,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恐惧。
苏芷玉凝望着他,低叹道:“两位长老,我这儿有一件东西请你们过目。”抬手从袖里取出一个牛油纸小包。
小蛋见状,心下惊异:“玉姨怎知我已将那迭纸笺放入包裹里”
苏芷玉在屈翠枫惊疑不定的目光下打开包裹,取出一迭纸笺交到伍端手上。
伍端双手接过,只瞧了一眼便面色大变,与关寒一目十行匆匆看完。
关寒惨然一笑道:“罢了,罢了越秀不幸,竟出此逆徒”
伍端将纸笺还给苏芷玉,苦笑道:“是他的笔迹。”
屈翠枫盯着苏芷玉手里拿着的那迭纸笺,心一下子沉到谷底。虽然无法看清纸上写的是什么,可从伍、关二老的言语神情,无疑已说明这是一份对自己极为不利的铁证,以至二老彻底心灰意冷。
苏芷玉从容不迫地将纸笺展示在他眼前,问道:“你总该认识自己的字迹吧”
屈翠枫望着纸笺上残缺不全的墨迹,顿时呆若木鸡,这才知道从卫慧自尽的那晚起,已注定了自己的命运,喃喃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
苏芷玉看着他面如死灰的模样,心中生出不忍,叹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自以为毁了尹仙子手中的那页纸便死无对证,却没想墨迹已印染到下一页的纸笺上。”
虽说纸笺上留下的只是些若断若续、支离破碎的笔画,可在座之人多为正魔两道一等一的高手,稍一功聚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