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更深露重。
李知安未眠,别院角门处传来极轻微的、带着颤音的叩击声,三长两短。
春夏得了吩咐,手里拿了根棍子,悄无声息地走到别院门边,一下子便把门打开。
似是没想到门会开得如此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几乎是跌撞进来,扑倒在冰冷的青石地上。
“小姐,这好像是春桃?”春夏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地上的人。
等春桃抬起头来,李知安这才注意到她发髻散乱,脸颊上赫然印着几道新鲜的指痕,在月光下泛着青紫。
“夫人,求求你救救我吧。”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李知安让春夏把人带进屋子里,外面天冷,说话也不方便。
书房内只点了一盏烛台,光线昏黄,春桃被按在椅子上,捧着一杯热茶,手指依旧抖得厉害,茶水泼洒了大半。
“别怕,慢慢说。”李知安的声音在昏暗中响起,带着一股子安抚。
春桃猛地抬头,眼中是惊魂未定的恐惧:“夫人,锦衣轩的那些东西都是假的。”
她急促地喘了口气,仿佛说出这句话用尽了全身力气。
“是……是田绣娘,被夫人的云裳阁赶出去的那个,因为手脚不干净,还偷了云裳阁雾叠针的花样子。”
李知安眸色微凝,示意她继续说。
春桃便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了李知安,一边说还一遍忍不住哭。
她一口气说完,仿佛虚脱般瘫软下去,只剩下压抑的抽泣。
“她今日又寻我的错处,说我没看好茶水烫了她的新裙子,拿簪子扎我的手,我实在熬不住了,求夫人救救我。”
春桃伸出布满新旧伤痕的手臂,烛光下,几处新鲜的伤口还在渗着血珠。
李知安的目光扫过春夏,春夏也微微颔首,低声道:“查过了,春桃父母早亡,卖身契在赵府,平日老实本分,身世清白,并无不妥。”
“我知道了。”李知安起身,走到春桃面前,说话的声音温和。
“从今日起,你留在我这别院里伺候,李怜音的手还伸不到这里。”
左右她的身边也缺人,只要春桃没什么问题,且还帮过自己,留在身边也未尝不可。
春桃抬头,泪水汹涌而出,她又要跪下磕头,被李知安稳稳扶住。
“春夏,带她下去,找些伤药,安顿在西厢房。”李知安吩咐道。
春桃闻言自然是千恩万谢,随即又想起来一件事:“夫人……哦不小姐,前些日子赵家老夫人说的要想办法让你把中馈交出去。”
李知安冷笑一声:“李怜音既然算计我到了这个份上,她那么想要,便拿去吧。”
到现在李怜音都还以为赵家是个金银窝,以为这赵家的主母那么好当。
三天一错漏,五天一窟窿,一桩桩一件件,日后有她要补的。
“但是该清理的账,也不能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