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瞧着阿国主手中三部秘籍,王隶是瞠目结舌。
这东西…不该是在小律手上么?
如今被阿国主拿来了,难道说…小律窃书之事,已被发现了?
“呵呵…小子,你不必如此吃惊。就你们小娃儿那点事,能瞒过国主我么?”阿拜贡咧嘴一笑道,“小律发现了这三部秘籍后、将之私自藏起自是不对。作为惩罚,我便将其软禁、罚他半年内不得离开皇宫了。这样,我也得以有足够、充分的时间与机会来保护、训练他的。”
阿国主话说到这儿,王隶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亲——王乔昭。
从被抱到燕峦山后,是十三年没有见过面…阔别十几年的第一次重逢,还是以‘召炎’作名字、以盗匪身份出现的。
时至今日更是…武功已被王隶超越,再不能保护、教导他了。
维系父子关系的仅有血脉,而那一份朦胧的亲骨肉情、王隶却是很难触摸到。
“这三部秘籍,我便交予更适合的你修习了。”阿国主和蔼笑道,“整个金佛王国迄今为止,仅有四人练成大成圆满。第一是这经籍的作者‘释迦佛陀’,第二是我的师傅‘汝罗’,第三是我,第四便是那可怜的归明。你若努力,将来或可先于小律、成为第五个,也是第一个练成的‘外邦人’呢,嘿嘿。”
“呃,国主…”
王隶却是踌躇起来,不一会儿便轻轻摇头道,“这三部秘籍,我看…您还是先交给小律吧。毕竟如今有人要杀他、他身陷险境,而您又不能终身将之保护在皇宫内…我以为最实效的‘保护’,便是‘自保’。那么让小律先我练成,会比交到我处,有用得多。”
“说这么多…”阿拜贡疑惑,“你…不想要?”
“呵呵…这该是贵国皇室的珍宝,我又怎可提‘想’或‘不想’呢?”
王隶摇头轻笑着道,“如今又要受赠新的珍宝典籍,惭愧之至,小弟才想起自身所学都还未完全精通呢。如此驳杂百艺,恐怕是于武功的真正提升、也并无助力的……总之,这三部还是先交予小律吧。”
阿国主却是又摸了摸王隶的头,和蔼笑道,“行啊你,小子,可以。小律要是能学到你一半这礼数待人,嘿嘿,我就心满意足咯!”
“哈哈…”
随即,阿拜贡收起了《金刚经》。二人在花丛中起了身后,王隶则是朝向阿拜贡双手合十、鞠了一躬,“那么…阿国主,小弟便在此…再次告别了。”
“好,还是那句话。”
阿拜贡微笑,“好好逛逛我们金佛圣地,有什么需求,尽管回皇宫来提便是!”
“哈哈…一定。”
“走吧。”
“嗯!”
最后答应过国主一道后,王隶便凝聚内力、而后‘嗡!’造出紫黑色的墨状漩涡,施传移之术隔着墙出了庄园、去到了外边。而阿国主则是站起身后,望着墙外王隶离去的方向,眼中好似有万般无奈、无尽怅然。
“唉——”
哪知他这一道长叹,却是被花丛中巡夜的士兵给发现了。
“谁?!…呃,阿国主,这么晚了,您在这做什么?”
“没什么…我彻夜难眠,出来赏花、散散步,你继续,哈。”
“好!”
……
而这一回离开了皇宫庄园,王隶是再未回头了。且未拿到《金刚经》卷八、卷九与卷十,他也思考了清楚,全不后悔。
且正如他离开前与国主所说,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是提升的关键。
现在的他该做的,不再是闷头钻研功夫。
而该是游走四方,博闻强识,感悟体会,思考总结。人生百般大道、人人所走尽皆不同,无论新奇、实效,还是传统、腐朽。也无须外人口舌指摘,无须轻信千言万语。
对自己的人生之路思考透彻,便是对自己最基本的负责、即是自己所该做的。
找到适合自己所走的方式,找到自己的路。
而这,便是关键。
为了贯彻这一理念,离开皇宫后,王隶便开始了他在金佛大陆的游方之旅。从纽德里城,到休姆波尔,从特吉玛哈,再到弗地兰卡。这所谓‘仅有子龙大陆三州之大’的地界,在王隶的足下仿佛一张小图,千尺轻松缩去。
肚饿时,王隶便找一个茶馆、驿站或是酒楼去歇息,去品尝金佛国的特色菜食、享用这里当地的名茶名酒。
在四大主城,或是小镇、野外驿站等地缺了钱花,王隶则是直接找到老板,劈柴、收账、洗碗这些转在手里,轻松且惬意。
有了一点点银子,王隶便又拿去买干粮、买茶水垫肚子。
游走在野外时,甚至还能猎些‘野味’来享用,尽管金佛大陆的不是很多。不过这些再苦、再朴素的日子,让这位十七岁少年来经历,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
金佛国的郊野虽从不发生盗匪打劫之事,可王隶还是会偶然遇上一些需要帮助之人——譬如从马上摔下来、受了伤的,譬如缺钱饿了许多天、行乞也无处去的,譬如行走峡谷地带、不小心把东西给弄掉了的。
只要王隶能帮上,他便总会义不容辞的出手。
自此刻起,他便化作了一个游侠,在这一片新奇的大陆与王国、经历过了他这精彩纷呈的游侠生活。
……
时光匆匆,半年便过去了。
此时正是腊月——一年当中的末尾时分。虽然此地与子龙大陆是相隔在数万里外的极南之地,可冬天到了,天气还是要冷。这沃野千里的大地上,还是会降下一层又一层、薄白晶莹的雪花的。
而在这金佛大陆的极北之地,弗地兰卡城中。
这天一冷,海面上也降下一层又一层霜花来,有些部分海面甚至还凝结出了冰块、冰山来,十分影响出航。许多鱼儿也深潜或是北游去了暖水地带,这海港城的港口,便再无几多人活动了。
受最大影响的是渔业,夏天时一天有上百艘船出海,各个满载而归。这冬天,每日却是不过寥寥五六艘驶出而已。
早先热闹无比的港城,如今也冷清十分。
腊月廿二,清早卯时。
然而,正是在这漫天风雪之中,却有一艘大船驶穿寒海、独破冰风,从那片朦胧无尽的茫茫大雾中,行驶而出、直朝弗地兰卡城海港而来。那船体、船舷、桅杆、龙骨乃至船尾,没有哪一部分构造是与金佛国的船只相同的。早上,也从未见过有这样一艘船从港口出去过。
船首左舷,一身高七尺七,披着乌黑通身的广袖长氅、却留了似雪般银白及腰长发的嫩白少年,正手持一把折扇、背手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