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2 / 2)

不知不觉来到街口,见胡屠夫的铺位前围得水泄不通。原来今日立秋,大家伙儿都买肉改善生活。

胡屠夫今日新宰杀了一头猪,忙得满头大汗,正在分解猪肉。沫儿走了几步,又折身回来,看着胡屠夫忙活。文清看了看手中剩下的七文钱,提醒道:“钱不够了。”

沫儿不理,上去围观。胡屠夫从人缝中看到文清和沫儿,将一块肥膘抛到案板上,笑道:“刚宰的猪,新鲜着呢,要不要来一块?”

沫儿摇摇头。胡屠夫刀起刀落,很快将半边猪分解完毕,围着的人争相购买。

文清拉他:“走吧,我给你买豆腐串儿。”沫儿想了一下,道:“不,我要在这里看杀猪,你去帮我买豆腐串儿。”文清道:“好好,你不要走远了,回头我找不到你。”拿着钱去了。

沫儿退到人群外面,斜靠在一棵树干上,从口袋里摸出个破旧的铃铛来,在手心里摩挲着,眼神飘忽,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胡屠夫家斑驳的墙壁。

胡屠夫家侧门的墙上,一个小小的风洞,不高,伸手可及,为的是方便查看来人是谁。风洞上面,钉着一个锈迹斑斑的短钉,上面绑着一条褪色严重、几近风化的红绸带。

沫儿低头看了看铃铛。

铃铛上的绸带只剩下小小的一截,脏污得几近黑色,用力扯开才能依稀看出些红色来。

沫儿若无其事地走到钉子前,踮起脚尖,飞快地将铃铛挂上去。

铃铛随风轻摆,在阳光下反射出油腻腻的光。

周围并无一人留意。沫儿踢着地上的石子,重新退回到门前的树下。

文清买回了豆腐串,两个人三口两口吃完。文清兴致勃勃道:“走吧,我们去新中桥看人钓鱼去。”沫儿不肯,磨蹭了一会儿,道:“就在这儿玩。”

文清纳闷道:“这儿有什么好玩的?”不过见沫儿不动,便陪他看往来的人群。

买肉的人渐渐散了,胡屠夫擦了擦脸上的汗,取出磨刀石,大力地磨起刀来,并未像沫儿想象的那样,将铃铛偷偷摸摸地摘下来,或者神神秘秘地将沫儿请到一边密谋,他的神态也没有任何异样。

此处街口,来来往往的人极多。只要是个男的,沫儿就怀疑是那个神秘男子,到了最后,沫儿连经过的女子都开始怀疑起来了。

一个上午过去,胡屠夫的肉都快要卖光了,也不见有人对那个挂着的铃铛多看一眼。亏得文清性子不急,人也无趣,就这么陪着沫儿在肉铺前耗了半天。

闻到了周围饭菜的香味,沫儿无精打采道:“回家。”两人刚走了几步,忽听后面有人招呼,回头一看,竟然是老四。

老四晒得黢黑,步履匆匆,快速道:“你们俩在这里做什么?”

文清正要回答,沫儿抢先答道:“想买肉,可带的钱不够。”

老四飞步走到胡屠夫肉案前,丢出一块碎银子,道:“来二斤肉。”转而递给文清。

文清要推辞,却被沫儿一把接过,眉开眼笑道:“四叔今日公干哪?”平日里沫儿见到老四都是冷嘲热讽的,今日这句“四叔”,倒让老四有些意外。

老四焦急道:“我手头有公务,没工夫去见婉娘。刚巧碰上你们俩,回去给婉娘带个话儿。”他交代随行的两个捕快先走,将文清和沫儿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我这些天查到一些情况,和开国侯鳌公有关。”他的左眼眉毛上挑,猛挤了几下眼,十分难看。

文清见事关重大,忙认真听着,沫儿却一脸的不以为然,还小声嘲笑道:“挤什么眼,啥时候养成的贱毛病?”

老四似乎毫无察觉,自顾自道:“我怀疑,鳌公就是新昌公主的神秘师父。”

原来老四一直在追查鬼冢和盅虫一事。老四道:“我们得到线报,说今晚有神秘人物在清风巷一带集聚。我想着,单凭我们这十几号捕快,只怕对付不了,所以想请……”

沫儿一下明白了,抢白道:“两斤肉,就让我们去卖命了?肉还给你好了。”

老四尴尬之极。文清忙拉沫儿,道:“四叔别急,沫儿说笑呢。我这就回去告诉婉娘。”

老四不再多说,双手一抱拳,急匆匆走了。沫儿看着他的背影,不满道:“什么人呢。别想着吃你两斤肉,就能收买得了我。”

文清笑道:“沫儿你这张嘴,真是不饶人。”

沫儿还要分辩,略一扭头,顿时张大了嘴巴。

胡屠夫门口墙上挂着的铃铛,不知何时不见了。

沫儿不甘心,索性快步走回到正在清洗案板的胡屠夫身边,摸着钉子上的红绸布,道:“胡叔,你这儿的钉子上挂的什么东西?”

胡屠夫被问得莫名其妙,愣了一会,才道:“没挂东西啊。一个小钉子,挂不动招牌。”

沫儿盯着他的脸,道:“挂个铃铛也不错。”

胡屠夫更加不明所以,只当他小孩脾气,笑道:“挂个铃铛做什么?”

沫儿见他眼神真挚,不似是说谎,心想可能刚才眼错不见被人拿走了,心中十分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