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你以为你能跑得掉吗?还想贼喊捉贼,这件事我只要问问后山看门的弟子就知道谁去过后山,你要不说实话,我立马罚你五天不准吃饭!”左国材袖中弹出一根钢丝,绑住的木兰的小腿。
木兰一看左国材怒气冲天,她对义父的脾气早已琢磨透了,吃软不吃硬,既然捉弄师兄的事情败露,赶紧走到义父跟前,跪下低头道:“义父,这,这,这是我一时大意,本来想用那些机关抓些野鸡给义父您煲汤,谁知道无意惊扰到了师兄们,请义父责罚我吧!”她一边说,一边偏着头冲三个师兄使眼色,暗示三个师兄帮她向义父求求情。可是师兄们好像都没有看见,一个个抬头看着天,要么看着地。木兰气得想过去扇他们几个大耳刮子。
“把回后山的路打扫干净,把你三位师兄的衣服洗干净,然后从今晚开始每日到机关训练场,给我跑十圈,一直到第二年的春节!”左国材看也没看下去了转身走了,剩下了师兄们和半跪着的木兰。
神机门本以机关术为主,但是制作机关需要耐性,左国材知道义女性格顽皮浮躁,对此他总是忧心仲仲,于是他特意罚她跑步,也是想磨一磨她的心气。
“师兄啊,你看我这么瘦小,平日里也没干什么活,你们倒是帮帮忙吧?”木兰此时可怜巴巴地望着三位师兄,又开始软磨硬泡的攻势,她看看师兄们都没有动静,赶紧掏出口袋里的山参,往师兄们手里面塞。
“这是我为师兄们从老远的地方采集的山参,师兄们别客气啊,你们看小师妹我弱不禁风,哪里能做那么多活,你们就行行好帮帮师妹我吧?”
三个师兄似乎并不买账,显然这次让他们“臭气熏天”,十足让师兄们气愤难当,“小师妹,这回我们可不能再帮你了,之前帮你都把你惯坏了,这次一定要听师傅的好好惩罚一下你,你就自己慢慢干吧!”三个师兄接过山参,脱下外衣丢在地上道,“你如果整天再这么调皮捣蛋,下了山,只怕得让别人揍死!也就师父和师叔宠着你!”
三位师兄们互相搀扶着慢慢地往住屋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囔道:“真不知道以后谁敢娶她?”
“哎!吃人家的就要……”她看见了义叔左国棅出来,赶紧抱着扫把,拾起恶臭的衣服跑了,一边跑一边叨咕着:“你们三个给我记着,拿了我的山参,还不替我干活!下次我一定加倍给你们颜色!哼……”
左国棅问她道:“怎么,又犯什么事了?”木兰怒道:“我放了几个机关在后山,三个师兄不小心中了机关,把粪桶摔出去了,结果把衣服蹭的都是粪便,就向义父告状,我冤枉啊!”
她以为左国棅会像以往一样好言安慰她,谁知这一次左国棅也呵斥她道:“你这次,叔父也不会帮你了,以往我以为帮你,你会有所改善,谁知道你一直冥顽不灵,反倒是变本加厉!你可知道后山道路本就险峻,若是那三位弟子真的不幸摔到山崖人管不管我不知道,我第一个拿剑劈了你!”
木兰感到委屈,但她见义父和义叔都呵斥自己,也知道这件事确实过分了,于是默默低下头,抱起师兄们的衣服去清洗了,她平日里在神机门,大家都让着她,一是知道她是师父的养女,加上天生活泼可爱,惹人喜欢。二是知道她家中遭遇不幸,大家也都同情她。
左国棅见木兰已然默然不语,开始清洗衣服,就劝她道:“我与你义父似你这般大时,其实也顽劣不堪,我比你义父还要叛逆。结果,我后来误信人言,遭人利用,害了不少无辜人的性命。如今我整夜为那些无辜殒命的人祈祷,希望他们能够安息!所以,你要吸取我的教训,不要走上歧途,外边的世界,很美好,却又很复杂,你要变得成熟一些。”
左国棅言罢,缓缓走向集会广场,他站在高处远眺,脑海中有浮现出当初盗取两仪双生墙的图纸,害得墨村被公输门毁灭,无数无辜的墨村义士惨遭屠戮的画面,那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痛,如今他重建当初墨村的建筑,也是提醒自己,不能再走从前的错误之路。
因为,有的错误一旦铸成,就再也没有办法改正了。毕竟死去无法复生。
左国材转身看着此时木兰的身影,久久没有动,久久注视着她,他们之间的岁数相差不到二十岁,他捻在手指之间徐徐道:“两年了,天地的浩劫也该开始了,以后的日子要看她自己了。木兰,你随我来!”
原本晴朗的夜空阴暗下来,山间突然起了更大更冷的风!带着重重诡异的风在山间的枯木衰草之间回旋,风吹过的地方一切事物好像安静了许多,因为他们都在颤抖,都在恐惧!恐惧那莫名的东西!是因为暴风雪就要来了吗?
左国材望着天空,看着那层层氤氲,吹着风,一座楼阁矗立在其中。
“义父,你要带我去哪?这里是什么地方?”木兰呆在神机门两年,却从未来过此地。
左国材先是没有作答,而是在这建筑前来回踱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久,他解释道:“这是我和你叔父仿照墨村修建的天机阁,里面藏有墨家从古至今创造的机关利器,有的我们只是仿照了它的外形,并不能使用。”
木兰环视屋子里摆放的各种机关利器,其中就包括左国材参与改良的双发连珠统,还有一个机械手臂,一个连弩,一柄绣春刀,一个机关匣子……
左国材对她严肃道:“木兰,此次下山,你当好生历练。这些铠甲武器都是我们精心打造,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这里我用你义母的长剑,和你义叔改造之后,做成这把短匕绣春刀,你别小瞧它的威力,一般女真人穿的盔甲,可以刺透。另外,这个刀柄可射出锁链,你若是在紧要关头,既可以伤敌,亦可以自救。这里还有一副机关软甲,是我们将原来公输家研制的盔甲改造,将重量减轻,但加强了防御能力,你摸一摸看它的质地柔软,硬度超高,你用这把利刃也无法一刀刺透,另外软甲内部藏有银针,你若是遇到包围时按动腰上枢纽,可四散银针,助你脱困。你要下山去了,我,我总是担心你的安危。怕你……”
木兰听着义父耐心的讲解,不禁心生感慨,望着义父鬓角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木兰从前见义父总是呵斥弟子,总是讲起儒家的纲常伦理,说什么为国尽忠,江湖大义。今日,她第一次觉得义父竟然也有柔情的一面。
木兰接过短匕绣春刀,又接过软甲,她端在手心上,觉得沉甸甸的,她从前觉得义父总是严厉,搬起一张严肃的脸,但见到这精良的兵刃,就知道义父他们兄弟二人对自己的良苦用心,她不禁一股泪水,打湿了眼眶。
左国材拥抱了木兰,对她道:“你不要伤感,我和你叔父,都会平平安安的,等你的好消息。你自己也要万般小心,不可粗心大意。”
木兰拿起软甲和短匕绣春刀,回到了住处,那一夜,她都在担心左家兄弟,两年的父女之情,只能化作一行清泪,挂在脸颊……
第二日清晨,左国材与左国棅站在山门两侧,山路两边,站满了神机门其他弟子,他们是要送别即将离去的小师妹,小师妹虽然顽皮,但是古灵精怪的她甚能摸透每个人的心思,因此即使她百般刁难师兄们,却还是赢得了大家的喜爱,此次师妹要下山历练,他们心中都有几分不舍,但更难过的是,今日一别,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离愁别绪挂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木兰虽然内心也十分难受,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她知道大家都在为她担心,因此她必须要变现得沉稳、懂事,她背起包袱,整理好一路的盘缠,向左家兄弟辞别道:“义父、义叔,今日一别,还望多多保重!”
左国材道:“日后,切勿莽撞行事,凡事三思而后行!”左国棅道:“切勿轻信他人,江湖人心险恶,如今这世道,不管未来如何,还请勿忘初心!”
“女儿谨遵教诲!牢记心头!”
其他师门弟子有的也拿来一些包子,给木兰,担心她外边的饭菜吃不惯,木兰百般拒绝,但又拗不过众位师兄,就只拿了一部分,放在包袱中。
望着木兰离去的背影,左国材吟唱起那首《满江红》:“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那悲壮的声音,在雾山之巅,久久难以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