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修士往下跑的时候正赶上山下看热闹的村民中几个胆大又好奇的被打斗声吸引,涌上山来看个究竟,见那胖修士浑身是血的模样有些惊诧,有人关切问道:“仙长您这是怎么了?”
江成月闻声从悲切中被换回心神,盯着那胖修士的背影,朝那几个村民大叫道:“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村民中有人看过来,立即发现了现场的惨状和他手里抱着的稗儿,毕竟乡里乡亲,便朝这边跑了过来:“稗儿?道长稗儿这是怎么了?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啊?”
在胖修士身边的村民有些怔忪,也不知当不当听江成月的话拦住胖修士,直到江成月叫出:“拦住他,他伤了稗儿!”
村民们立即反应过来,正欲动手,胖修士却惊叫道:“你们别信他!他是鬼!他是鬼啊……”
村民们更懵了,目瞪口呆看了看胖修士又看了看江成月。
胖修士一边推开身边碍事阻路的村民,一边朝山下踉跄狼狈逃窜,口中杀猪般嚎叫着:“快跑……快跑啊!快回去拿家伙防身,有鬼……有鬼,他是鬼!他是个鬼魅……我一个人打不过他……快逃!”
看到被他们当做神仙一般崇敬的高人这般仓皇逃命的模样,实在有些瘆人,恐惧情绪总是传染开来的,便是这些村民先前还认定江成月是个很好讲话的,现下也不由犯嘀咕,心里发慌。
江成月没有办法,鎏火珏还在他身上,灵力不够,只能暂且点了稗儿伤口周边几处大穴勉强止了血,将稗儿小心塞到了前来查探的村民怀中,急急吩咐道:“包扎,拿止血药!快!”说着便急慌急忙地去追那名胖修士了。
两人前后脚下了山,村民听闻异动也聚集了出来,越聚越多,不明所以地张望。
江成月和胖修士适才皆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可谓两败俱伤,灵力体力都耗得所剩无几,一个追一个跑,却都有些跌跌撞撞。
胖修士一边跑一边大叫着:“有鬼!有鬼……快跑,有鬼!”
江成月拼尽全力加快了脚步,但离他还是有好一段距离,恰在这时,他看见前面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禁不住眼前一亮,大声叫道:“十月!拦住他!!”
若是其他村民听见这话可能还会有些犹豫,十月却是在他吩咐出口的瞬间便本能般地做出了反应,依言几步冲了上去,和胖修士一番纠缠,很顺利将受了伤精疲力竭的他擒住了。不得不说,十月虽非修士,但是作为村里身手最好的猎户,拳脚上的功夫是一点儿也不遑多让的。
江成月见他被擒,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胖修士一边挣扎着一边继续叫道:“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不要被骗了,不要被这只鬼魅给骗了!!他不是人,他不是人……他是鬼啊!!!”
众村民面面相觑,有人问道:“仙长……这,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一位也是道长呢,难不成是因为道观的事起了冲突?”
“是啊是啊,而且道长他有血有肉,能跑会跳的……怎么会是鬼呢?”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追问着,江成月顾不上他们,只朝十月吼道:“稗儿的鎏火珏在他身上,别让他带走了!!”
十月闻言立即听话地一手制住了胖修士,一手在他周身四下摸索寻找着。
胖修士一边挣扎一边朝周边众人叫道:“他是鬼王!鬼王懂不懂?他不是普通的鬼!虽然看上去和常人无异,但你们别被他骗了!他穷凶极恶,触犯过天条,才会躲到这里来的……他屠城灭国,弑杀成性!西乾皇族就是被他给杀绝了,西乾才灭了国!”
这话实在太过惊悚,众人一时消化不了,目瞪口呆,正在他身上翻找鎏火珏的十月都愣住了,举头怔怔地惊恐地盯着江成月看。
有人壮着胆子问道:“道长……他说的是……真的吗?”
江成月想反驳,想撒谎,但“不是”两个字就如同两块大石头堵在了喉咙眼儿,死活吐不出来。
“你真是……真是鬼?”那人惊恐倒退了半步,脸色惨白。
胖修士惊叫道:“他是!他是鬼……他杀过的人成千上万!杀孽太重才会被天界收拾了……他躲到这里是养伤的,他现下很虚弱,真面目暴露了,一定会杀了你们的!要么你们就一起上跟他拼了,要么就赶紧跑!再不跑来不及了!!”
胖修士奋力在十月手中挣扎着,十月现下虽也是惊愕不已,却依然没有放松对他的钳制,因而他挣扎了半晌没有作用。
空气一时寂静,除了胖修士的挣扎,现场再没人动弹,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来一个女声高声的尖叫,一边尖叫着一边逃离了现场,顿时将所有人的恐惧情绪点燃,有不少人跟着惶恐地往回逃。
江成月茫然地看着他们,山上下来的路口却逆着人流跑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刚刚江成月叫他照顾稗儿的,因为先前在山上,生生错过了都被稗儿身上的血染透,看着触目惊心,急急朝江成月所在的地方奔过来一边高声叫道:“道长!道长……稗儿……稗儿快不行了!!”
江成月一惊,十月更是闻言呆若木鸡,怔怔地问道:“你说……什么?谁不行了?!”他身心俱震下,手下终于没再用力,那被他擒住的胖修士很快从他手中逃脱了,趁着混乱朝村外逃命而去。十月再也顾不上他,转而朝山上江成月那间道观跑过去,江成月看了看半山,又看了看那个欲逃走的修士,脑海一片空白。
回身,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徒弟,乖巧讨喜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往前,是被自己丢了一百五十余年的李云珩,高傲如他,狼狈躺在草丛的模样也犹在眼前……
他该……怎么办?
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