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共眠(new)(1 / 2)

江成月大惊道:“怎么可能?!”

夜淮山苦笑道:“是啊……怎么可能?当初又有谁能想得到这一点?”

冥界魔族和鬼族其实平日里互不相通,没什么地盘权势上的利益纠葛,齐登邈一个魔族,会和鬼君合作已经很叫人难以置信了,直接听命于尤渊?更何况那说的是两百年前?当时的尤渊即便是声名鹊起也远远没有后来的盛势……再则他当时只是一个入了鬼界没多久的恶煞,齐登邈当时却已经是魔界第一氏族魔君的左膀右臂,两厢地位相差如此之悬殊,齐登邈居然……听命于尤渊?!

江成月忽而觉得那位南境鬼王身上笼罩着的迷雾越来越扑朔迷离。

江成月急道:“若当真如此,淮山兄先前说齐登邈是在你出生之前就跟在你父亲身边,那么他跟着你父亲的时候……尤渊尚未入冥界,还未成为一个鬼,他如何能未卜先知将一个魔族,安插在你父亲身边?”

夜淮山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顿了顿又道:“我只是隐约觉得……连同那位南境鬼王都未必是最终的幕后黑手。他身后,当是还有更大的势力在搅弄局势……大到,超乎你我的想象。”

江成月:“……”

两人相坐无言,沉默地又对饮了几杯。

夜淮山道:“说来擎昌君可知晓,当年南境鬼王虐杀了娄涿一族后……我是如何得脱的吗?”

江成月摇摇头。

夜淮山道:“前些年未觉得有异……这些年越想越觉得他是故意放过了我。”

江成月:“谁?尤渊?!”

夜淮山点头。

江成月已经不知该说啥了。

夜淮山道:“他灭族从未有过缘由……迄今我也不知他缘何会找上娄涿一族。但他彻底控制了局势后,他只做了一件事——他制住我,当着我的面将我父兄……一点一点凌虐致死。”他现下已经说得风轻云淡,但江成月依然幻觉般觉得夜淮山那双形状完美的凤眼在月华下闪烁着令人心惊的光。

“后面的事,我记不清晰,只觉晓自己失了一段记忆。等我回过神来之时……他们已经走了,只剩下魔纹尽显遍体鳞伤只剩一口气的自己,和躲在桌下看着我却面露惊恐,瑟瑟发抖的夜岚。”

“……”

夜淮山道:“夜岚后来拼尽全力,魔力被封,只能用肩扛着将我拖出沦为血池的府邸,背着我一步一步爬出娄涿。在娄涿的敌对势力如秃鹫扑食前来瓜分围剿之前,离开了那里。我现下三百余岁……后面那百余年间,是我和夜岚最落魄的日子。”

江成月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沉默。

夜淮山现下需要的也只是倾听,根本不需要他的回复,于是继续说道:“我和她从小都是众星拱月养尊处优长大的,何曾想见过有朝一日会沦落至此。最先的时候……我们连渴了饿了如何填饱肚子都不会,被封印住的魔力花了好些年才一点一点恢复。魔力没有恢复又要隐藏身份躲避追杀的时候……我学了些锻造法器的手艺,迫不得已只能在人冥交界的鬼市给人锻造法器讨生活。”

这份活计在鬼市其实算得上很底层了,江成月实在很难想象夜淮山这样曾经“第一贵公子”,“魔众一枝花”竟然还从事过这样的营生。

夜淮山自嘲地笑了笑,讲起来倒是轻松自然:“后面魔力一点一点恢复后,有了魔力加持,这份活我倒是越干越顺手,渐渐也有了一些名气,挣得越来越多。不过挣来的所有天材地宝珠玉灵石,我都只用在了一件事情上……那就是打探那位南境鬼王的动静和行踪。”

江成月不自觉地点点头,若是他的话,估计也不会作第二种选择。毕竟父仇不共戴天。

夜淮山道:“就这样过了百多年,终于……让我逮到了一个机会。”

江成月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过来:“玄阴天魔阵?”

夜淮山冷笑了一声,道:“不错。鸰鷂氏只是个小妖族……被这位南境鬼王挑上,接到战书的那一刻便树倒猢狲散,所以当我和夜岚领着这些年来找寻到的娄涿余部找上门来愿意助他们一臂之力时,他们哪里还会拒绝?玄阴天魔阵,除了魔族,无人可用法力。和当初娄涿又何其相似。说来,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江成月也冷笑了一下叹道:“当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夜淮山闻言沉默了一番。

江成月意识到他的神情有异,因而又问道:“淮山兄……这其中,有什么不妥?”

夜淮山道:“起先我也并未察觉有异,但等到大仇得报的喜悦退却后……我才越来越渐渐意识到其中有些不对劲的地方。首先第一点就是……他为何会挑中鸰鷂氏一族?”

江成月怔了下才笑道:“若说不知他为何会挑中鸰鷂氏,他先前挑中所有那些灭门的,不都是不明所以吗?”

夜淮山点点头道:“是这么的没错……但我总觉得,我这仇报得有些太轻易了。照说,能调动齐登邈,他应当不会在不了解交殇廆山这个残留的玄阴天魔阵的情况下轻易出手……那么缘何这一次,他背后的势力未曾助他一臂之力了?”

江成月也陷入了沉思,许久才问道:“他临终就没有什么话留下?”

夜淮山摇摇头:“我和夜岚带来的除了这些年集齐的娄涿残部,还有许多也是被他灭族后的残存者,每一个都恨不能将他碾作尘泥。他与我相斗遭重创,我本想留他一丝神魂查问清楚当年许多疑点……奈何当时场面着实失了控。”

两人又沉默了一段,江成月问道:“淮山兄……可是觉得背后有蹊跷,所以一直未曾安下心来?”

夜淮山缓缓点点头,许久,道:“我也好,他也罢……甚至齐登邈,擎昌君……你不觉得整件事背后看似毫无联系,却处处透露出诡异?尤渊已死,但若他背后当真尚有黑手,那幕后黑手可没有。先前擎昌君曾言‘诈死逃脱’,我不是未曾怀疑过。可是罹央在我手……又确确实实证实了他果真已经不存于三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