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和林书南上了流苏山。
流苏山被一道扭曲的虚空笼罩,虚空就像一颗玻璃球罩在那里。穿过那道虚空,仙雾缭绕的流苏山不见了,眼前是一片阴森可怕的场景。
天空血红,土地焦黑,再回头时,已找不到下山的路。
林书南浑身都在抖,她看到血淋淋的尸体躺在地上,看到天空中的巨大旋涡,旋涡引出一根根细丝拴住活着的人。
所有流苏阁弟子跪在地上,眼神空洞。
除了跪着的,就是躺着的,躺着的,都失去了生命。
天赐骑着天烬马,将林书南抱在身前,一只手遮住她的眼睛。
他皱着眉头,四下找寻,便看到了明月峰上涌动的风雪。
整个流苏山群,只有那里有战斗的迹象。在明月峰顶,还有一只熟悉的巨兽,那巨兽隔得很远,看起来像一只普通的鸟。
天赐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黑色的雾气便将他的整个眼眸遮住,阴冷的杀意从那团黑雾中投射而出。
他一夹马腹,天烬立刻扬蹄狂奔,它矫健的身躯在山崖间飞跃,迅速冲向了明月峰。
罂粟的眉毛忽然挑了一下,他将目光从苏洛身上移开,便看到了从马背上跃下的天赐。
“咦?”看到天赐严重缭绕的黑雾,他愣了一下。
天赐却仿佛没有看到罂粟,他大跨着步,与罂粟擦肩而过。罂粟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转过头,目光追随着天赐。
天赐在李长生身边站住,面对着月冕。
月冕也看着天赐,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
空气寂静,霜雪漫天。
半晌过去,天赐嘴唇动了动,声音低沉、悲凉:“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月冕眉头忽然皱了一下。
“为什么,你要屠戮小河镇,为什么,你要帮我修炼无命诀?”
“你也觉得小河镇的人,是我杀的?”月冕的眼神冷下去,没有一丝温度。
“我问你为什么?”天赐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悲伤和愤怒。
“知道为什么,又能怎么样?我不想说,你是不是要杀我?”
“书南!”天赐忽然怒吼。
林书南咬着牙,用力将空玉剑丢给了天赐。
天赐彻底绝望,他将空玉剑抬起,看着月冕的目光,已经只剩了杀意。
“你的无命之刃呢?”月冕冷眼看着天赐手中的空玉剑。
“变成焦石了。”
“你把无命之刃毁了?你是恨我,还是恨无命诀?”
天赐没有回答,他拖着空玉剑,向月冕走去。
忽然,李长生伸手挡住了天赐。
天赐顿住脚,缓缓转过头去看李长生,脸上浮起了苦涩的笑:“长生,我们该复仇了。”
“天赐,你快逃吧,你会死在这里。”李长生的表情忽然变得痛苦,他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我们活着,不就是为了复仇吗?”天赐眉头猛然皱起,他不敢相信李长生会说这样的话。
那个悍不畏死、热血暴躁的李长生,怎么会说出“逃”这样的字眼?
李长生闭起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想起月冕对他说过的话。
他和天赐不同,他活着,其实并不是为了复仇和杀戮。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相比于复仇,他更想让自己的兄弟平安地生存下去。
“天哥,你是我的天哥,我不想让你死在这里,你打不赢罂粟,你也打不赢月冕,即使你拥有无命诀。”
“天赐!你好糊涂!没有了无命之刃,你该如何使用死生九劫。”林逸看到天赐后,表情由惊讶转为欣喜,原来天赐并没有投靠血煞门!但当他看到天赐握着林书南的空玉剑后,那股欣喜立刻消失,变成了绝望。
“死生九劫?”听到林逸的话,一直盯着天赐上看下看的罂粟恍然大悟,笑道,“原来你就是月冕说的那个天赐!”
罂粟对天赐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他想见识无命诀,更想见识无命之刃。
他听说过,无命诀出,没有人能够挡得住。
他曾幻想过无命诀是什么样子的,也幻想过自己会死在无命诀下,这样他兴奋的浑身发抖。
“铮!”
忽然一声剑啸,冰雪之牙以难以描述的速度刺了过来。
“噗嗤!”
剑尖刺入了罂粟的心脏。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在战斗的时候分神?”苏洛冷眼看着罂粟,平静地问道。
“没有,你是第一个。”罂粟转过眼来,对着苏洛笑。
被刺穿的胸口,没有鲜血流出,而是逐渐扭曲,变成了一道残影。
罂粟出现在苏洛的身后,忽然一刀砍下。
“当!”
天赐挡住了绽花刀。
空玉剑断,断掉的剑锋刺入血红的流苏树干。为了救苏洛,他再次损失了自己的武器,也是仅剩的武器。
苏洛的眼眸抖了抖,她已经意识到,就算借用了神王雪女的力量,她也无法战胜罂粟。
罂粟挑眉看了看天赐手中的断剑,笑道:“不要急,稍后我会陪你慢慢玩耍。”
他说着,忽然挥刀向苏洛攻去。
苏洛双腿一曲,倒飞而去,冰雪之牙连连挥动间,漫天霜雪挡在身前。
罂粟的表情格外平静,嘴角的笑意依旧。他的绽花刀刺破了无尽风雪,追着苏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