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的身体上，忽然传出一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那是赤触和千年海蟒的妖气。
他低垂着眼睑，黑雾缭绕的眼中完全没了眼白。
手中的无命之刃开始颤抖，它感受到了什么，兴奋低嗡嗡颤抖。
天赐歪了歪头，去看围观的流苏阁众人。
阴雨绵绵中，所有的长老仙师都保持沉默，他们像是忽然变成了哑巴，化成了石头，嗅着着天赐身上愈发强烈的血腥气味，没有一个人想要阻止。
尽管他们都知道，无命诀要出现了。
他们的眼中，似乎还有一种狂热的渴望。
无命诀到底是怎样的？它拥有着怎样的力量？
没有人知道，但所有人都想知道。
唯有林书南，不安地闪躲着眼眸，她想对天赐说什么，却没敢说出口。那个笑起来像暖阳，会送她玫瑰花的少年，此刻看起来是如此可怕，可怕到让她难以接近，就连说话，都没有了勇气。
“你知道，肥遗是谁的宠物？”天赐转过脸，看着王昊。
“知道。”
“你也知道，谁是屠杀小河镇数万镇民的凶手？”
“知道。”
“是谁？”
“是，血煞门的圣女。”王昊脸上忽然浮起一丝残忍的笑，“为了不让无命诀被别人得到，血煞门圣女血洗了小河镇。”
天赐忽然抬手，将无命之刃拉至左肋。
“你很幸运地活了下来，但也许不是因为幸运，她只是不想杀你。或许，是因为她想利用你做什么事，到你失去利用价值之后，再……”
忽然，漆黑的刀气劈开封印法阵。
天赐的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到愤怒，也看不到悲伤，那张英俊的脸，就像一件了无生机的微瑕工艺品，精雕细琢，却忘了勾勒表情。
他黑雾缭绕的双眼像一面镜子，镜子中映射出的，只有冷冰冰的尸体。
愤怒不是杀人的最好状态，悲伤也不是，杀人的最好状态，就是一片空灵，就像喝水一样，简单顺畅。
天赐彻底领悟了死生九劫，在他心如死灰的时候。
黑色的刀气朴实无华，没有光亮，也没有声威，就像是弯曲的黑洞，无声地接近王昊。
王昊举起紫金玄铁剑，挡在身前。
“不要去挡！”远处，传来王耀阳声嘶力竭的狂吼。
当王耀阳看到那束黑色的刀气穿透封印法阵的时候，他忽然领悟到，这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挡住它。
但一切都太迟了。
王耀阳疯狂冲向王昊的时候，紫金玄铁剑已经断了。
王昊来不及惊讶，第二道刀气已经劈在了他的胸口。
鲜血飞溅，断成两截的尸体向不同方向坠去。王耀阳停下脚步，在他收缩如针的瞳孔内，王昊坠落在泥水中。
死寂，整座问道峰，陷入死寂。
细雨骤停，伞沿上滴落的水珠落到水洼中，传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林书南感到胃部一阵翻涌，她捂着嘴，缓缓蹲下去，将目光埋在泥土里。
林逸是第一个恢复镇静的人，他来到林书南的身旁，将林书南扶起，揽近怀中，摸着她的头，忽然对身旁诸位长老们淡淡道：“看来，是我落日峰赢了。”
诸位仙师这才反应过来，惊慌的目光纷纷落在王耀阳的身上。
王耀阳嘴角动一下，竟是笑了出来，他越笑声音越大，笑的歇斯底里，等他终于笑够了，阴冷的目光落在一动不动的天赐身上，哑声道：“你竟然杀我孙子？”
“好在，你还有另一个孙子。”天赐转过头来，平静的脸让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杀了王昊，竟然眼也不眨，他还是人吗？
王耀阳的呼吸都在颤抖，他伸出手，却很难捏起剑诀，极度的悲痛已经让他上了年纪的身体失去控制。
“王耀阳，你要干什么？”从比武开始便一直沉默的云中鹤，此刻忽然负手走了上来。他的身体格外轻盈，像是忽然年轻了十岁，虽然努力皱着眉头，也掩盖不住他嘴角不自禁流露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