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愣怔了两秒,叹了口气,也跟着进去。
两人换上无菌病号服,戴上口罩帽子和手套,全副武装。
进入了手术室,秦放拖了两把椅子,在病床边,一左一右坐下。
耀目的水晶灯光下,傅止深看着手术台上闭着眼睛苍白嶙峋的女人,眼神深邃,渐渐泛起了潮意。
兰姨被郑振军强行带走时,他不过八岁,如今他三十而立。
也就是说,视他为生命的兰姨,被郑振军囚禁了足足二十二年。
人生旅途中,她将近三分之一的时光,暗无天日。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傅止深大掌往前探了探,便触碰到了兰芳芳的额头。
那里,有块半寸多长的疤痕,多少年了,疤痕没有淡化,依旧清晰如昨。
是他五岁那年被郑振军安排的佣人恶意抱到老宅的假山上,雨湿路滑,他一个不小心,从假山上直挺挺滚下。
兰姨为了救他,右眼被尖锐的石头一划而过,差点就划爆了眼睛。
也就是那件事过后,他在心底暗自发誓,此生他与郑振军不共戴天。
秦主任给兰芳芳做完全身检查,扭过头,面色沉重地说道,“傅先生,兰女士的身体,比预料中的情况还要差。
长期的营养不良和精神压抑,让她的五脏六腑都开始老化衰败,和一般八十多岁的老人差不多。
就算用最好的药物,最强的营养素,也只是给她多维持几天的生机,无法救治根本。”
傅止深身躯一震,收回盯在兰芳芳脸色的目光,抬头,沉着嗓音问道,“多维持几天的生机,是多久?”
“这个,确定不了。”
秦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继续说道,“具体要看兰女士的精神力量,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三五个月。
不过,她的肌体和器官,衰竭不堪,最多能撑半年。
也正是因为她时常昏迷,所以,她才能坚持到今天还勉强活下来。
不然的话,五年前她就该离开人世了。”
闻言,傅止深薄唇抿得更紧,秦放却抬手抹了把脸,铁骨铮铮的粗犷男人,眼圈竟然有点红,“兰姨死抗到今天,没有别的,就为了坚持再见见止深一面……这些年,她太苦了。”
不仅如此,她连自己的亲生女儿是谁,都不知道。
“对,这也意味着,她的执念很强大,强大到她宁愿受尽折磨,也不甘心离去。”
秦主任叹息不已。
傅止深狠狠眯眼,喉结也不由自主地激烈滚动。
兰姨这么多年的执念,是他,唯有他。
“秦叔,不管多大代价,你一定要延长她的时日,我不能失去她。”
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震颤,手指也在颤抖。
*
回到宾利车内,傅止深的情绪,还沉浸在兰姨身上,没有抽离出来。
手里的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雾缭绕,很快,一包烟抽完,又把大掌伸向了秦放。
秦放叹息一声,点燃一根烟,立刻递过去。
“止深,你丫血管都爆裂两次了,少抽点。”
“最后一次。”
男人靠在椅背,接过香烟沉沉吸了两口,夜色中,那张鬼斧神工的俊脸,半边清晰半边朦胧。
知道他一向说话算数,秦放便不再多嘴,抬手狠狠捶了一拳方向盘,嘶声问道,“既然兰姨已经救出来了,郑老东西那边,你丫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