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墨忽而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苏槿樨说：“阿嫣。”
阿嫣，是她母妃的名字。就跟任何一个叫“阿红”“阿绿”的宫女一样，普普通通的一个名字。
姬墨便没有再问。
苏槿樨的目光落在画上，眸中带着一丝沉闷。在她的记忆里，母亲一直都是温柔可亲的，对她的爱全无保留，谁都会骗她，母亲绝对不会。
可现在她才发现，母亲瞒着她很多事。晋国，楚国，姜国，母亲这几番辗转，都是她所不知道的过去。
“你的母亲不是常人。当初的你年幼，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姬墨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出言安慰道，“她只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爱你。”
“母亲一定会爱自己的孩子么……”苏槿樨自语。
姬墨却没有回答。
他怎么回答呢？
他的母后，并不爱他。姬墨再清楚不过。
苏槿樨见姬墨没有回答，忽然想起早上皇后的态度，又想起姬梅所说的那个九年前的雪夜。
她的母妃是怎样的心思，苏槿樨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皇后绝对不爱言兮。
没有哪个爱孩子的母亲，会让患有心疾的孩子跪在冬天的雪地里，两个时辰。
苏槿樨去看姬墨的神色，姬墨的脸上仍是平静的，没有一丝的神伤。
姬墨的情绪隐藏向来极好，苏槿樨也看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她选择不去提起这个话题，姬墨表现的再怎么平静，可那终归不是一件好事，苏槿樨不想去揭他的伤疤。
“武毅将军今日回朝了？”苏槿樨随意问了句。
扬州的事已经告一段落，柳狂歌与赵佳音这会儿都回到了醴城。也只有孟恪还在陪钱娇一家，留在扬州。
孟恪一个外人，留在钱家祭祖是不合规矩的。但没人觉得不妥，钱娇与孟恪扮演的冷面少侠情投意合，这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现在是外人，指不定以后就是一家人。
“嗯。”姬墨应了声。
“听闻武毅将军的夫人是陪他一起回来的。魔教那样的魔窟，他们一起闯过，想必感情也能增进不少。”苏槿樨还记得赏花宴上，那一支剑舞英姿飒爽的赵家姑娘，谁曾想就成了柳狂歌的妻子。那一场以相亲为目的的赏花宴，还真就成了一对佳偶。
“你好像格外关心别人的家务事。”姬墨低眸，动作轻柔地为她拢去耳鬓旁的碎发。
苏槿樨抬手捉住他的手腕，目光清亮：“还不是这日子太无聊，我只能去关心别人家的家长里短，添些乐趣。怎么办，我觉得还是扬州的日子快活。这才回来一天，我就又觉得全身发霉了。”
抱怨归抱怨，真让姬墨抛下家国大事，黎明百姓，去陪她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这种蠢话，她是提都不会提的。
她骨子里深明大义，但并不妨碍嘴上总爱抱怨两句。
不然说都不能说，她真的会闷死。
从前与师傅在山上过得清闲，她隔三差五还会下山体验生活，那叫一个自由自在。回到姜国皇宫后，她也不用在意形象，反正粗鄙之名人尽皆知，反倒放得开。
而在这里，无数双眼睛盯着，姿态得时时刻刻端着，实在是压抑本性，沉闷至极。
而且这次一回来，明显能感觉到醴城的天气愈发闷热。六月本就是大热天，在扬州那气候温润的水乡还不觉得，一回到干燥的醴城，简直跟进了火炉一样。屋子里放多少冰块都不管用，说什么心静自然凉，通通没用。苏槿樨只觉得热得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