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霜儿假装咳嗽一声,又继续说着:“让你去祠堂关禁闭其实还有另一个缘由。你那日回来不知情况,现下就让你姚姨娘同你仔细说一说,你也好生回答。”
她说着就将话头扔给了姚万,姚万猝不及防抬头,慌措地看一眼杜霜儿,然后又去看姜晏,恰好和姜晏对上视线。
在贵门之家,妾室只能被称作姨娘的。
姜晏盈盈一笑:“姚姨娘,还请您告诉姜晏发生了何事。”
她实在是笑得人畜无害,姚万注视着她漾着笑意的眸子,忽然之间有一丝心虚。
事实上经过这几日的精心疗养照顾,姜月的神智已经清醒了很多,不会再无缘无故的大叫,也准许旁人近身。姚万趁着姜月清醒之时问过了,她问姜月那夜遭受奸污是不是姜晏安排的,姜月否认了。
姜月说:“娘,那人……那人原是想侵犯姜晏的,他,他没找对地方,所以侵犯了我!娘!……我不干净了娘,娘……!”
每每说着说着姜月就又会沉浸在那夜的苦不堪言和浓重的屈辱之中,姚万痛彻心扉,含泪哭不出声。
姚万知道她的姜月遭遇这等恶心的事情并非是姜晏一手安排的,可却也是因为姜晏而被无辜受害的。本来,本来应该如此痛苦的会是姜晏,而不是姜月的。所以就在那么一瞬间,心虚**然无存。
她想姜晏应该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于是她声泪俱下地攥着手帕一五一十又添油加醋地把姜月被奸污的事情告诉姜晏,末了,她用手帕擦着眼角的泪痕:“晏丫头,不是姨娘要把罪名安在你的头上,实在是因为月儿她……月儿她说那人喊着你的名字……姨娘,姨娘也是没有办法了呀晏丫头。月儿她还这么年轻,她不应该遭受这些的啊。”
她哭得伤心,泪水纵横,然而姜晏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
“可是姚姨娘,我没有做过这件事。”姜晏语气平平,“我没有理由要去害二姐姐。女儿家的清白究竟有多么重要,我是清楚的。所以还请姚姨娘将此事告上衙门,由衙门定夺吧。”
不知是因为她说的话还是因为她的态度实在异常得冷淡,姚万一时愣怔,喉间微哽,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张婉秋反应很快的一口否决:“不行!”
“为何不行?”姜晏是知道张婉秋不想告上衙门的理由的,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故问着,一双眼睛清亮得紧,叫人难忘。
张婉秋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几乎是不假思索道:“月姐儿不管怎么说都是咱们将军府正儿八经的好姑娘,遭遇奸污已是不幸,这要是告上了衙门,还怎么要月姐儿活下去!晏丫头想事情还是不要想得如此单纯天真,事情没有落到你的身上来你自然觉得妥当,可对别人来说却是锥心刺骨。”
若非现在不是时候,姜晏当场就要笑出来。听听张婉秋说的是什么话,话里话外都维护着她大房主母亲和的好模样,说着告衙门恐是要毁了姜月的名誉,实际上不过是为了保全自个儿。不单如此,张婉秋还要作出长辈样子说教几句,好似大义凛然,其实心黑得像炭。
不过张婉秋一番话倒是提点了姚万,姚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立马跟着附和:“就是啊晏丫头!这衙门无论如何也告不得!你,你月姐姐还要名声的呀,这要是告上了衙门基本就是昭告上京她身子脏了……那这样的话,她日后怎么活儿!”
怎么活?
压根儿就没有办法活下去。
清白之于女子而言太过于重要了。身子脏了的女人会受世人偏见,唾沫星子就像洪水,能够一举淹没。
姚万流着泪后怕着。她的月儿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是一根白绫直接了结了自己。
“啊。”姜晏苦恼,蹩眉认真问,“那要怎么办呢?姚姨娘,大婶婶,二姐姐的事情我没有做过,这罪名我也不会认下。姚姨娘如果非要把这个罪名安在我的头上,那么我不服,我也会去告衙门的。清者自清,没有做过的事情,断然就没有承下莫须有罪名的理儿。但姚姨娘又恐惧二姐姐的名声会变得差劲儿因而不肯告衙门,那么二姐姐就只能这样白白受人欺负,有苦难言。”
说到最后,她甚是惋惜地摇摇头。不过很快她又说道:“可这件事情其实并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的,对吗,大婶婶?”
她不紧不慢地说着话,目光慢悠悠地转向张婉秋。
张婉秋冷不丁和她对视,不知缘由的脊背一凉。
只听见姜晏悠然道:“大婶婶,您难道不是为二姐姐看了一门亲事么?”
“亲事?什么亲事?”杜霜儿听了这话很快发问。她仔细回想一番,好像也没有听见张婉秋说替姜月相看夫家的事儿。
姚万也是莫名。什么时候姜月的亲事轮得到大房插手了?
张婉秋突然感到惧怕。她几乎是一瞬间腾的站起来,尖声道:“你说什么话呢!”
“咦?大婶婶难道还没有告诉祖母么,您看的那门亲事就是为二姐姐看的呀。我记得是……”姜晏忽然狡黠地笑了笑。
她顿了顿,在张婉秋逐渐充满惊恐的眸子里淡淡的吐出。
“——林家少爷林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