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别怪奴婢多嘴……”素汐过来扶我,我也没有推辞,直接揽了她的手,听她道,“夫人十日有九日都见不到儿子,好容易见一面,也总是这般苛刻……说句更不该说的话,公子暮与公子琰都是您的骨肉,你着实偏心偏的厉害了……”
素汐跟着我已过了十多年了,也是为了我,到了年龄不愿出宫嫁人。我对此感念,这些年也有耐性听她叨念许多,可听到这话,却是有些刺耳。
我手上一顿,却没抽回手,低声道:“他们两个何处不同,你我心里都有数,更何况一个自小在我身边养着,一个却是由亲爹照看,那么多年养在和光殿的——他自小得的关心不比小暮少,我也不必时刻都关注他。”
越说越不想说,父子一样,我知道我对封卿辞的情绪多少带给了封琰,但我却改不了,尤其改不了一见他便本能反应似头疼的毛病。
“……”
我说完话,显明觉得手上紧了紧,身旁的素汐却没有接一句话。我微蹙眉:“有话就说吧,你我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反正,夫人也是偏心了。”素汐自然说下去了。
迎面一排宫人经过,驻足行礼,素汐即将我扶得离墙根近些,待他们走了,又压低声音:“奴婢要说句冒犯的,如今公子十岁,一切都好说,可夫人若总是这般,待二位公子弱冠之日,这样的偏心,难保不会令母子生隙,若再被有心之人利用,那……”
我忽而转头,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素汐与我年龄相仿,纵使平日不干粗活,而今眼角也添了几分细纹,她对上我的眼睛,微不可查地摇了下头。
我明白她的意思,别过目光,合上眼,叹道:“好吧,我下次注意。”
下次注意……我也只能这样承诺。
许是觉得我心情微妙,素汐忽又轻拉了我胳膊一下,笑道:“再说了,都是自己的骨肉,哪里就这么偏心了?”
我微微撇嘴,不搭话。
……
素汐扶我我徐徐往前,此刻经过一个宫门,望了望眼前景,我们都不由放慢了脚步。
宫门不小,巨大木质,由一把铁锁牢牢锁死,落了灰,但细看一翻,也可想象出出这宫殿昔年的体面与气派。
门上无匾,门前的一排枯树倒是十分惹眼。
我和素汐停下脚步,微微看了两眼,又转身走了。
这排枯树,即是红梅,是那样一开花便像火在烧的梅树。
也是这些年听宫人们说,当年曲菱菱做了美人,移了宫室,到了尚景堂,封卿辞为了讨曲家的欢心,便遂了曲菱菱的意,把她所钟爱的吟雪宫前那片梅树也一同挪了过来,供她玩赏。直到后来,曲菱菱离宫,那梅花这么多年,也就败了,枯了。我只回来后见过一两次,直到如今,每年冬日,却是半片花色也开不出来了。
“见过母亲。”
忽而一声见礼,我一惊,转头看去,看到人后,不由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