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欢迷迷糊糊烧了一个晚上,这料峭冻水最磨人,她面色潮红却打着寒战一个劲儿叫冷,辉月下了一跳。
索性一剂药下去,也退了烧。
睡得迷迷糊糊不甚安稳就总爱做梦,奇怪的却不是什么噩梦。
梦中是片竹林,清雅脱俗,虽比不上什么华贵别院却也胜在温馨,她眼眸前是白纱,那是前世的事了。
遇见裴元朗后听闻山上有什么药材能够延年益寿,她想送裴元朗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孤零零一人上了山。
峭壁悬崖前难,蛇虫鼠蚁万险,也不知是谁借她的胆子上了那座山。
大约那时候一腔爱意赤诚,无畏无惧。
忽的有个男子温声叫:“欢欢,喝药。”
药太苦了,那人会朝她嘴里塞一块糕点,散着槐花的香味儿,清甜却不腻。
那是她第一次吃,有些吃食,一次就喜欢,有些人,哪怕朝夕相处半个月,好似也只能占据记忆里头那一隅偏地。
好似记不起后头的事儿了,虞欢脑子里头忽然有些刺痛,醒来的时候眼角莫名其妙淌了两滴清泪。
竟然,哭了。
辉月守在她床边看着,虚虚靠在床榻上,有些疲惫,双眼微微阖着,没睡着,虞欢醒了她也跟着醒了。
“姑娘醒了吗?”她起身去摸虞欢的额头,幸好不烫了,她才送了口气去倒水,“姑娘可吓死人了,足足睡了一天一夜了呢。”
“再过几个时辰不醒,只怕就得请我师傅了。”
虞欢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想着方才那个梦,奇怪,前世的记忆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这一段,却好似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时候好像是跌下山,磕着头了,淤血堵在脑子里头,眼睛就看不见了。
再然后,有个很温柔的男子救了她,日日吃的是竹香的素米和清汤,对她这样养尊处优的小姐来说,算是粗茶淡饭。
她却过的挺舒心,那段日子里头用不着担心继母试什么绊子庶妹会不会下黑手,没了勾心斗角,她甚至想着倘若能够隐姓埋名乡间过了这平淡又碌碌的一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姑娘?”辉月叫了好几声虞欢都不应,她有些着急了,心道不会是这两日烧的太厉害,将一个运筹帷幄的小姐烧成了痴傻愚笨的小姐了吧?
索性虞欢应了她,接了她手里的热水,混沌眸子开始有了焦距,嗓子却仍然有些疼,“嗯?”
辉月眨巴了两下眼睛,瞧着她将那一杯热水灌下肚子,只是大半个后背还露在外头吹风,起身替她拢了拢被子:“小姐夜里可要小心些。”
“踢了被子再反了凉可就不好了。”
虞欢应了,复又唤她:“劳烦你,出去叫几个人通知我爹和我哥哥嫂嫂,就说我醒了,叫他们用不着担心。”
辉月点头,三步并作两步出去了,背影里头都透着焦急,虞欢大约真是烧的厉害了,眼睛睁久了都发酸。
府里的医师走了,她瞧着辉月倒是个踏实肯干又有医者仁心的,倘若要花钱去外头请个不知底细的人给沈焕然安胎,倒不如多花些钱,将辉月留在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