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欢思索了一瞬,外头人声鼎沸,倘若堂堂镇国公府嫡女寿宴连一桌宴席都摆不出来,且不说外头有心之人妄言国公府托大,单单是满京城的唾沫星子就能将沈焕然淹死。
初为主母就遇上李氏这样见不得人好的,大抵也是沈焕然太惨了。
正思索着,帘子叫人挑开,进来的当真是沈焕然,她面目上含了泪珠,眉头紧锁,急得快要**,握着虞欢的手。
“欢妹妹,我当真没料到夫人会做这样的事儿,现下咱们应当如何?”
虞欢拍了拍她的肩膀,“莫慌,仔细动了胎气。”
李氏何来的单子敢将泻药下在饭菜之中,她便是笃定了虞欢和沈焕然能够提前发觉拦下这事儿,届时沈焕然自然不能叫宾客用那些饭菜。
但是,倘若堂堂丞相之女嫁作人妇在妹妹的及笄宴上连一桌像样的席面也摆不出来。
这掌家之责只怕沈焕然也担不起,正合了她的意。
“无事,先去清风楼叫他们坐上,我将献技的时间拖得长些。”
“叫厨房里头也别松懈,紧着做,总归先蒙过去了再说。”
沈焕然这才松了口气,数九寒天里头,她脸上竟然冒出了汗珠,可见有多担心了。
也难怪,她在丞相府里头丞相夫人铺好了路只管顺着走,按她这显赫的身份寻常人家自然巴不得捧在手心上,嫁到虞家做这种尔虞我诈的事儿倒是委屈了她。
虞欢握了握她的手:“无事的嫂嫂,你只管去盯着他们。”
“春絮。”虞欢觉察她手透着股子凉意,唤了声:“拿个烧热的汤婆子让少夫人暖手。”
虞欢握着古琴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不过也只是那一瞬,想到了解决的法子倒也没什么担忧的。
宾客满满当当落了座,摆的是些小食和瓜子花生,虞欢站在搭起的高台之上微微福身:“感谢各位赏脸,小女不甚荣幸,无以为报,薄曲一首,愿大家岁岁有欢愉。”
底下一片掌声,裴元朗盯着她不转眼,依稀记得传言里头蠢笨古板的虞家小姐,怎的自己忽的对她移不开眼了呢。
她弹琴时候不爱跟虞媃一样烟波流转着瞧人,哪怕她天生一双含情眼,虞欢微微低头,有发丝垂在琴弦上头,她指节拨弄着依稀能够瞧见青白血管。
裴元朗隔得近,觉得倘若真能够将虞欢娶进门日日听她抚琴也不失为一乐事。
这一曲的时间拖得实在有些长,虞祁和虞复面面相觑皆是不解,分明方才还是一副应付模样的,怎的这转眼却又如此热衷。
莫不是这宾客之中有了她所属意之人。
尾弦微微抚平,虞欢瞧见有人上来撤下小食,丫鬟们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来,她手心的薄汗才擦在衣角上。
再一眼望向门口,还是没有那人的身影,虞欢微微低下头,眸子里头那点儿难过几乎看不出来,大约真是军中事务太过繁忙吧。
当务之急,送走这满堂宾客,今儿这及笄之日就是李氏正式失了国公夫人这名头的日子。
腹中怀的不是她虞家的种,现下又这样胆大包天要毁了整个虞家,再留着她,虞欢就不是善良而是愚笨了。
她将古琴递给身旁侍女,下台时候不小心拌了裙角,裴元朗和裴元枫一同起身扶她,虞欢倒是没有料到,将手在裙角蹭了蹭,行了个礼。
“多谢,无碍的。”中规中矩,裴元朗甚至做了个颇好笑的动作,虚扶的手在空中无力抓了一下,只闻见一股子香气。
虞欢落座的时候沈焕然盛了碗汤给她,冒着热气,有些烫,捧在手里能闻见鱼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