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自阴沉沉到晨曦升起,翠梧一直坐在镜子前头发怔。
她一向觉着自己不若秋涟惊艳,不若白柳淡雅,算得上最美的大约就是今日。
没成想是跟个太监成亲,姑娘再三保证能护着她周全,她自然信比不信多些。
姑娘只用一月就叫着醉生楼门庭若市,姑娘们的日子比从前还好过。哪怕有些有心气又有些本事的,说要卖艺不卖身姑娘也允了。
可时常她又有些动摇,姑娘再厉害也只是个闺中的小姐,当如何同那奸臣相斗?又有几分胜算?
她闭了闭眼,门忽的被敲响,外头传来白柳极低的声音,“翠梧?”
她忽的回神,急忙沙哑着嗓子应答:“进吧。”
浓重疲惫裹挟着她,她昨儿个自下午就开始断断续续的哭,声音自然不似那般婉转。
白柳仍是那身淡淡的白衣,裙角绣了海棠,淡粉色,又不似平日那么素,大约是有人同她说了,今日穿的太素不是好征兆。翠梧如实想。
虞欢今儿是第二次站在屋顶上偷窥,同头次在那大理寺卿府上倒是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都是同裴安一道,都是鬼鬼祟祟是模样。
她声音轻的几乎被风吹散,“明日,帮我散个消息出去如何?”
裴安听着了,折扇轻轻扇了扇,带着油墨和花香气味的风扑鼻而来,他笑的不羁,虞欢却觉着他大约是憋着什么坏主意。
果不其然,就这天边那一缕晨曦,他微微俯身,靠在她耳边,道:“虞卿卿。”
“你三番四次麻烦我,总得叫我尝点甜头。”
“是吧。”
天色浩**的很,晨曦似乎在那一瞬有些虚影叠**,虞欢微微侧了侧脸,总觉着这风都透了股子燥热。
然后,猝不及防,唇碰着他侧脸,极淡的一下,也许算个吻,但带了些面红耳赤的荒唐。
他笑的低,因为怕房里的人察觉到不妥,“成了,我尝到了,是挺甜。”
虞欢半晌没搭话,兀自盯着底下,只一颗心乱在夏天燥热的风和愈渐聒噪的蝉鸣里头。
白柳提了食盒,是早起熬的粥和几样糕点她手巧,做的东西都十分可口。
换做平时,翠梧早就喜笑颜开,今日却没什么胃口,摇了摇头:“我不饿,先搁着吧。”
白柳皱了皱眉,道:“这怎么行,自昨儿就没吃东西。”
“倘若上了花轿想逃,怕是你连路也走不动。”
翠梧知道白柳这是存心哄她欢喜,扯了扯嘴角,有些显而易见的悲凉:“我如何逃的掉呢?”
“终归只是一个女子。”她咬了咬唇,“倘若我逃了,醉生楼上下几十口人,虞姑娘又能保得住几个?”
她到底不是自私的,虞欢知晓自己没看错,现下唯一摸不透的就只有白柳了。
她端起那粥,细心吹凉,喂到翠梧嘴边,道:“那也不成。”
“虞姑娘说不会委屈了你,就一定有法子让这事过去。”
“先吃些东西,否则把身体熬坏了,日后连抚琴的力气都没了。”
虞欢挑了挑眉,那粥里头,大约是加了什么料的。
翠梧终究拗不过她,张嘴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