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楼,张灯结彩,今儿个已有人听说那东厂厂公相中了醉生楼抚琴最绝的姑娘,都前来瞧瞧这女子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因此门庭若市,生意爆满,虞欢却并不欢喜。
秋涟斟了茶,眉目间亦有忧色,她同翠梧是朝夕相处的,因此自然舍不得她入东厂。
难得不似平常那般从容,望着虞欢的神色颇有些焦急,似乎还摸不着她的念想。
虞欢指尖轻叩桌面,踏踏作响,在这寂静一片中颇有刺耳。
阿珂也有些着急,她虽生性凉薄,可对虞欢身边的人也是真心当做姐妹,她握扇子的手轻轻挥着,微凉的风从虞欢耳后缓了些烦躁。
“姑娘,究竟如何是好?”
秋涟终究憋不住了,出言询问道。
“难不成真眼睁睁瞧着翠梧入那牢笼吗?”她一张温柔面上显出些悲悯的神色,秋水剪瞳微微敛下。
阿珂皱眉,这事确实棘手,朱展分明是对翠梧志在必得,说一个太监一见倾心那都是哄人的鬼话。依着她看,不过就是瞧不得醉生楼好,加之在小姐面前吃了亏,存心想找不快活罢了。
只是可怜了翠梧运气差,正正好好在那时抚琴。
若不是白柳手伤了,遭罪的兴许是白柳也不一定。
反正啊,这醉生楼里头露的了脸的人,朱展定然是要挑一个发落的。
“别急。”虞欢喝了口茶水,方才沸好的滚烫茶水,猝不及防入口,只觉得嘴唇火辣辣的疼。
门啪的一声被人打开,翠梧满脸梨花带雨进来,东厂厂公的恶名她自然听过,自己倘若入了东厂何来活路。
可如若不去,这醉生楼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只怕都得为她付出代价。
当如何呢。
她想着,泪就越流越急,哭腔带着喘气声,似乎下了极大的勇气,一抽一抽的,“姑娘,翠梧愿嫁。”
虞欢倒是正色了些,瞧她的眼神也带了些复杂,虽她原本也未曾想让翠梧当这个诱饵,不过权宜之计掩人耳目罢了。
她真想试上一试的,是那位琵琶技艺精绝带着骨子书香气的白柳姑娘。
她今日表现着实太不寻常。
但翠梧哭的抽噎跪在她跟前说她愿嫁这瞬时,她心里仿佛有根紧绷的弦被人撩拨了一下。
虞欢款款起身,信步到她跟前握着她的手,“你且放心,我自然不会让你嫁给他。”
“他倘若真是个如意郎君我也就允了,兴许还替你备些嫁妆,可他是个龌龊的小人。”
“我自然不会让你以身犯险。”
自然不会让你如同前世的我一样,毁了这一生,虞欢心中默默念着。
就这副场景,她仿佛想到那个冬天,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父亲允了她嫁给裴元朗。
冬日寒冷,她那时身子骨又算不上好,跪了一日,烧了整整三日,父亲终究是同意了。
嫁妆虽然寒酸让上京众人耻笑,可裴元朗在意的不是那些身外之物,他在意的,从来都是虞家的兵权。
有些触景生情了,她敛了敛眸,平复了心里那股子燥郁。
“你且放心,便是花轿,也用不着你上。”她冷冷笑了笑,瞥见外头那白衣一角,状做不曾发觉,附在翠梧耳边,极低的说了些什么。
翠梧好似有些不解,皱眉有些怯怯的问:“当真可以吗?”
虞欢又瞥了瞥外头,笑容高深莫测:“那是自然,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