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兰婆婆正要慢步走下擂台的那一刻。
兰婆婆旋即将手中的兰木拐杖往地上轻轻一墩。
体内灵元充沛的兰婆婆这般轻微一止,身旁的两位柔弱的女侍哪里能遏制得住。
也不由地跟随着兰婆婆停下身子。
两位女侍正不明所以地望向兰婆婆。
兰婆婆的面容忽而变得冷峻如霜。
两位女侍顿时内心惊惧,随即低垂下了眉眼。
虽然是领受手握掌门令的玉裁的嘱咐,但眼bsp;两位女侍自是不敢造次。
担惊受怕地抿着唇角,两位女侍的手臂也开始颤颤巍巍地发起抖来。
正不知是该抽回还是继续搀扶着兰婆婆……
转而。
只见兰婆婆却徐徐转身,慈眉善目地朝玉裁一笑,和声唤道:
“郎婿的菩萨心肠,老身,见识了……
慈悲为怀,这无可厚非,只是老身想提醒郎婿,今后为人处世,若是对何人都如此行事……
郎婿啊,你怕是要吃亏的……”
兰婆婆轻声说罢,便随即缓缓地转过身来。
朝身旁的两位女侍努努嘴,兰婆婆和声又道:
“怕什么,小妮子,老身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走,老身累了,扶老身回东苑吧……”
两位女侍闻声,当即颔首领命。
螓首低垂,女侍们的两手也旋即轻柔了不少。
轻手轻脚地搀扶着兰婆婆,三人缓缓而行,逐渐消失在了大院之外。
……
玉裁依旧面色冷淡地站在鹿车之上。
耳边似乎依旧回响着兰婆婆殷切嘱咐的话语。
玉裁却不以为然,苦声一笑,暗自嘀咕道:
“慈悲为怀……在下何曾慈悲为怀了……
在下身份微末,能做的,不过就是独善其身罢了……
兰婆婆,莫要埋怨在下,在下实在是看不得如此暴行……”
玉裁喃喃自语着,目光在自己的身前流转。
不经意地一环顾,玉裁却忽而瞧见了身旁的云蛾。
只见云蛾依旧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己。
但比起方才的惊惧和畏惧之色,云蛾此时的眼中,更多的是对自己感激之情。
玉裁看着似乎惊魂未定的云蛾,当即俯下身来,和声安慰道:
“云小姐,莫怕,此事已经有所决议。
云小姐和兰婆婆同罪,皆是无心之过,罪不至死,云小姐莫要再这般忐忑了。
谭彦公子之死,在下心中有愧,今后云小姐若是有何处用得着在下,在下自当尽力而助。”
云蛾今日经历了这般生死之事,又尝尽了云府家眷的横眉冷眼。
凄风苦雨,唇枪舌剑。
云蛾听玉裁这般一说,早已感动得不能自已。
一声抽泣之声传来,云蛾低声呜咽道:
“玉,玉公子,奴家,奴家一条贱命……何德何能,敢劳烦玉公子如此出手相助啊……玉公子……”
云蛾片刻片哭得泪眼潸然,啜泣涟涟。
玉裁却微微一笑,和声安慰道:
“云小姐此话差矣,在下不是帮云小姐,在下只不过是在帮道义,帮来日的白鹿派掌门云姑娘罢了……
白鹿之刑如此惨无人道,早已不该留存于世上,在下不得已出手毁之,也算为白鹿郡的百姓,做了一件分内之事……”
云蛾闻声,随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倏尔。
玉裁见擂台四周的观台之上,围观的众人依旧未曾散去。
皱了皱眉,玉裁不愿被人如此注目,当即高声令道:
“好了好了,诸事已毕!
此事已然有所决议!各位请自行离去吧!
若有何要事,在下定然命人传话各位,邀来相商。
待到云姑娘康复之日,便是云姑娘提领白鹿派掌门之时。
在下定当拜礼恕过,将掌门之令亲手奉还,到时,还请劳烦诸位,为在下做个见证!”
玉裁流利地和声说罢,观台上围观的众人顿时连声赞叹。
身旁的瘫倒在鹿车上云蛾也对玉裁两眼青睐。
哀怨的眸子当中,竟俨然映出一抹不经意地柔情。
……
一番躁动的脚步之声传彻在大院之中。
观台上的众人正陆陆续续地散尽。
云府的家眷已归往各房,白鹿派的宗门弟子也往府外而去。
至于云府当中的仆从和女侍们,则是散在院落当中,到各自院中,忙着拾掇活计去了。
人群撤却,玉裁便正要朝身旁挥手,却发现女侍和府仆们早已走尽。
身旁的云蛾依旧衰弱无力地歪斜在自己的脚边。
玉裁见状,眉头微皱。
鼻息哼了一声,玉裁有些无奈地朝云蛾说道:
“云小姐,请,请恕在下失礼了……”
云蛾听着玉裁这话,心中虽然疑惑,却也不以为然。
唇角一抿,云蛾朝玉裁卖力地媚笑着,柔声回道:
“玉公子不必如此,奴家早已是破败之身,如今横遭此刑,更是不成人形。
承蒙玉公子仁心,还把奴家当个人看,大恩大德,奴家百死难报……”
云蛾说罢,便低垂着脑袋,歪在一旁。
玉裁闻声并未回话,只默默地躬身下去。
两手轻柔地一揽,玉裁轻轻松松地将云蛾横抱在怀中。
一手托举,玉裁耐心地帮云蛾将身上的外袍裹紧。
“云小姐,在下送你回去……”
轻声一道,玉裁便忽而在体内暗自运转力元。
说话间,一式玉虬翻身凌然而起。
玉裁登时怀抱着云蛾飞起三丈,牢牢地箍着云蛾的娇身,玉裁一扭腰关,转而往东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