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对于萧云音没有愧疚,那是假的,然而此时他的心却还不死。
“宁肯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
这注定要载入史册的惊天一战,最终自己却还是输了……
是不能,不应该。不甘,不忿,他冷漠的双眸里幽幽火星了起来,最后却化成了无尽的疲惫与厌倦。
无穷无尽的权谋阴谋,得到的东西却终于又要失去。
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得而复失,与其还不如不曾拥有!
可是萧暨他不甘心:朕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朕还没有击倒面前这个最强大的敌人,朕还不能放手。
于是他竭尽了全身的力量艰难的站了起来,然后他手中的天下剑刺出,刺向了萧云音。
对于自己真正憎恶的人,自己最恨的仇人,萧云音不可能有任何的同情,也不想给他好的结局。
他本命剑长生剑再次落下,挑飞了萧暨的本命剑天下剑。
然后一道道剑气击打在萧暨的胸口,再次将他拍打的跪了下来。
萧暨此时的身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剑口,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死寂的气息喷溅,他的皇袍尽碎,无数剑口,或深或浅地出现,最后竟是密密麻麻,数不可数,只怕有万道之多!
萧暨跪在地上,浑身是血,却依然未死。
“你原本就是跪在我脚下的人,今日只不过让你重温而已!”
萧云音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萧暨,冷冷的道:
“你为了得到你不该得到的东西,害死了多少人!”
“事到如今,你难道竟没有一丝愧疚吗?”
萧暨没有回答,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鲜艳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不停的流淌了下来。
整个秦淮河畔一片寂静。
没有人说话,因为人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没有震惊的呼喊,因为人们已经有些麻木。
“我要死了么?”
萧暨浑身是血,他抬着头,黯淡如萤火的眼睛看着走到身前的萧云音,心中尽是惘然。
但却不知为何,改换了自称的口吻,“朕纵横一生,就这要这样死了么?”
萧云音平静的看着他,冷冷的笑道:“你现在跪在我的面前,还敢妄称朕?”
“朕竟然真的要死了。”
萧暨竟笑了起来,笑得很凄厉,神情很诡异,说道;“朕的大梁王朝还没有灭亡,朕为何不能这样自称?”
“这还是朕的王朝,周围有无数大梁的子民,他们竟由着我死在这里?”
萧云音淡漠的说道,“因为这很公平,而且你本来就应该死……”
他身上的血越流越多,他感觉自己和整个天地黏在了一起,然后他的视线里,天色已在变暗,圆月也似乎渐不可见。
而他一生嫉妒的萧云音也渐渐的模糊不清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这一生,已到了终点。
“朕这一生不亏。”
他有种想哭的感觉,但还是强行抬起头来,冲着萧云音站立的方向说道,“朕得到过天下,便已经够了,朕也曾经拥有过最辽阔的河山,最美丽的女人,朕这一生不虚此行……”
萧云音只是平静的看着萧暨,没有回应他的这些临死之言。
然后他转身,朝前方走去,朝城内走去。
这位改变了他一生的敌人已然快要死去。
无论他再说什么,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而自己,要做的还有很多……
感受着敌人的远去的身影,萧暨痛苦地捂着胸口,感受着被剑意斩成了花瓣的心脏正在碎裂,眼神里满是绝望与不解。
“为什么?”
为什么我最后还是败了?
为什么世间有了你,还要有我?
这位世间至强之人,便是死亡的那刹那,也依然留下了很多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