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历四百九十八年秋,寒露时节。在这一天,人类社会被迫按下了暂停键。
难以名状恐怖,于大陆中部向东、南两个方向迅速蔓延,将整片大陆切割成了三个部分!
以天山山脉为屏障,一直延伸到生命禁区天坑为界限,神秘的西域!
以数千米宽、深不见底的深渊裂隙为天堑,与中原分割开的荒凉之地——北原!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一瞬间猛然发现,遥远的东方被一团黑雾包裹,与这片大陆隔绝了起来!
白术帝国。
西域一直以来,都是发展相较落后的地带。一方面是由于天坑的阻隔,与中原的联系一直很薄弱,很难有新的东西传入这里。
并且,由于这里是当年人妖二族那一场“圣战”的主战场,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之下,埋葬了数以百万记的生命!
惨烈的战况,导致西域内大片的山河崩塌,灵域陷落。生机的流失化作了大片的荒漠,继续无情地吞噬着大地剩余的生机
在这里生存,本就不是一件易事!
时至今日,走在大片无人的荒漠上,踩着柔软的流沙还会时不时地见到森然白骨!
无数的断壁残垣、破碎的场景,触目惊心的荒芜这才是西域的主旋律!
白术国作为一个历经多次祸乱,二百多年前才最终确立统一的帝国。发展至今,也才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修建起了六座城池。
这与动辄十一座大型城池的火桑国,有着“一都十八城”的岐国相比,实在寒酸了些。
同时,信仰的种子跨越过十万大山,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真正的扎下根来,以非常夸张的速度成长起来,几乎在短时间内横扫一切势力,形成了一个全新的组织形式——宗教!
最为话语权、教众规模最宏大的正是“佛教”。
如果说,白术官方代表着对整个西域人类群体的管理者,那么,扎根在其中的“佛土”,便是高高在上的“太上皇”,制定着西域天上地下的一切秩序。
整个西域的地脉走势很特殊,自西向东呈现出一路走低的势头。而在那最西方,西域的尽头又有些什么,从来就没有人能准确的说出来!
远远的看去,它就像一层层登天的阶梯,无论你一路西行多远,都会发现眼前的路依旧向上,一直延伸至天边!
回过头,身后的人类城池已经愈发遥远,原本应该是一条平面上的路,在此刻你会惊异地发现,这个世界似乎“卷曲”了起来,形成了佛教中所讲的“无量界”。
无始无终,无量无边,这便是西域最真实的奇幻写照!
一个形单影只的身影百无聊赖地行走在一望无际的荒漠上,从他的消极的精神状态来看,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即使不用考虑吃喝的问题,也不需要太多生存的顾虑,但是——
每天睁开眼,见到都是一样的风景!翻过一座又一座的沙坡,前方依然是一望无际的荒漠…
他已经开始出现了错觉,以为自己进入了一个无比真实地“幻界”中。
“拜托了,苍天啊!大地啊!让我今天遇到一个能喘气的人吧…”
随着一声哀嚎,他迈开沉重的步伐,继续沿着向前的方向走去。
他同样不清楚雪神山上,最后时刻发生了怎样的异变导致了黑雾的出现,几乎在一瞬间轻易地粉碎了人类这个稳固的社会群体,将他们天南地北的分割开来。
多年的通途,再度化为天堑!
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见到了这世界最顶尖的强者们,看到他们活了悠久的岁月,却依然放不下、抛不开、看不透,他从内心感受到了深深地疲倦。
所以这段时间里,他停止运转了一切功法,就像一个普通人一般行走在这茫茫焦土之上,向着自己内心虔诚的靠拢。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他就像一个生来孤独的灵魂,不停地游**着,寻找着自己的归途。
和先前经历过的永昼相比,这种孤独和千篇一律的寂寞,显然更加的熬人。
荒漠之上,是没有什么季节可言的,所以这一路上,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他只是觉得,这一切漫长到分辨不清时间的变化,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周而复始的轮回。
最先被遗忘的,是他的名字。
当忘记自己的名字,也就是放下“我”的概念时,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个体,不再拥有固定而单一的形态。
可以是日月星辰,亦可以是花草树木;可以是坚实的大地,也可以是一望无际的荒漠。
无意之间,他便破了“我执”的境界。
即便如此,他并未感觉到任何喜悦,也没有去刻意感受有什么变化发生,只是继续麻木的重复着行走的动作。
接下来,他忘记了自己的道,忘记了自己的法。
失去平日里的强大的倚仗,他并未感觉到失落,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种诺大的轻快感。
那些有形之法,就像一道道沉重的枷锁,一直紧紧地束缚在他的身上,并且随着对这些法的修炼深入,它们会不停地收紧,将他层层困锁,让他动弹不得。
忘掉一切法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踏实感。
脚下流动的沙便是沙,迎面吹来的风即是风
无意之间,他便破了“法执”。
正因为心中无法,所以一切皆是世间法。
他感觉到自己再次变得不同了,说不清是变得强大还是弱小,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该停下来。
所以,他的脚步更加缓慢,速度反而快了起来。
最后,他见到了那片“空無”,见到了首尾相连的那个点,是起点亦是终点。
这一刻,他的心依然没有泛起任何波澜。索性,他将心中的这一切,连带着先前破妄的收获,一齐忘掉了。
甚至,他连已经成为本能的行走都忘记了。
他在这片金黄色的荒漠上,留下一串金色的朝圣足迹,身体却像是一截枯木般停留在原地,脚印却一直在向远方继续延伸着。
于是,他又在无意之间破了“空执”。
在这一刻,他微笑着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时他恍然发现,一路金色的足迹之上,出现了无数个神态各异的自己。
在这一瞬间,那些遗忘的全部,纷纷以全新的形式再度从他脑海中涌现出来!
“是了,我叫易。”
“容易的易,改变的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