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 一无所有的我(1 / 2)

原来命运可以那么残忍,徐慧梅,那一瞬间之前,我曾经几乎要拥有了一切。可是,又在那一瞬间之后,我不但失去了一切,更失去了你。

又或者说,这应该是我和你共度时光的代价,尽管时间很短暂而代价却很大,我心甘情愿地交出了这一切。

我还记得侍者那彬彬有礼的面庞之下,内心的厌恶所勾勒出的鄙夷笑容。我的信用卡在他的手中晃动,就好像是他从我手里夺过的匕首,反过来捅入我的心脏。他微笑着对我说,“先生,您的信用卡被冻结啦!”

我惶恐地不知所以,尔后,那些人来了,就好像早有预谋似地,纷纷从周围的桌位站起。混乱的脚步声中,我似乎听到了手枪上膛的声音。他们将枪口顶在我的后脑勺上,又用冰冷的手铐将我拷住。我又仿佛听到了欢呼声,是那些便衣探员们完成任务的喜悦。

你一脸诧异地站了起来,试图将我拉到自己身边。可是那些可恶的FBI探员却推开了你,是的,将你从我的世界里赶走了。他们甚至不给我任何在你面前申辩的机会,硬生生地将我押出了餐厅,丢进了漆黑而冰冷的车厢中。尔后在一片黑暗中,颠覆乍起,引擎发动,他们带着我扬长而去,只留下了你一个人,面对着满桌的剩菜残羹。

这个夕阳之前,我还是NASA首席技术官。夜幕降临之后,我一落千丈,陡然间身陷囹圄。我愤怒地拍打着冰冷的铁桌,四周的单透镜反射出我无辜的模样。单透镜后面的人们,我却知道他们脸上正挂着一幅冷眼旁观的表情。

我问他们,我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非法逮捕我。我永远记得那个审讯者的神情,和我曾经在书上看到的,和画报上50年代初的麦卡锡主义者一模一样的鄙夷神情。他拿出了我的电脑包,尔后当着我的面打开了它,驾轻就熟地掏出了一块芯片——我知道那个玩意,它是一块量子计算芯片,本来应该被放在NASA运算中心,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了我的包中。

毁了我一切的恶魔说,“龙先生,你或者应该解释一下这块东西的来历。”恶魔说话时,眉毛勾起,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单透镜,好像在用眼神示意着镜子后面的人。

或许是像是当年麦卡锡主义者陷害政敌那样的手段,又或者是NASA内部某人的栽赃陷害。总之,我完了。很多人,不光是那些白色皮肤自认为爱国的美国人,更包括那些曾经在马丁路德金的号召下争取自由的被歧视人种的后裔们,对我的位置觊觎许久。在这个自诩自由的国度,他们不允许一个华裔身居高职,成为NASA首席技术官。

然后,是漫长的审讯和仿佛过场似地内部庭审。在这期间,无数不利于我的证据又如从地底冒出的恶魔般出现的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捏造出这些原本不属于我的事实,和号称铁证如山的一众记录的。

最后,我的财产被永久冻结,我的职位被解除了,我在这个号称是希望的国度被定罪了。无数异样的制度和规则,变成了一道道束缚我自由的枷锁。而到了这时,我甚至不知道是谁陷害了我。

徐慧梅,你相信我吗?我是他们口中的间谍,一个臭名昭著的前NASA航天局黑客?

听说你离开了美国的时候,我已经洗脱不了我的罪名——后来,我想起了我真正的家乡。我记得我的爷爷告诉我说,我的根在中国,一座曾经在历史上留下无数浓墨重彩的痕迹的古城。软禁的生活期间,我常常想起他说的这个地方,被缓缓流动的溪水所包围的廊桥屋社。那座城市似乎正轻声呼唤着,让我回来。

然后我逃跑了。既然一无所有,索性放手一搏。他们说,我是间谍黑客,那我就真正如他们所想,投身于网络中的黑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