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却在思考之前行动。林朝妃说道,现在的你简直和死了一样。
我已是行尸走肉。皇甫明不冷不热地对她默念道,我知道你要怎么劝我。你大概会说,九泉之下的她也不会同意我这么做吧?她爱的不是这幅样子的我,这幅像是许符乙一样的皇甫明。你会让我放下,让我忘记,然后寻找一个新的挚爱?
他顿了顿,反问一句:“但是你真的以为我会放下吗?她就是我的一切,现在她不在了,我的世界也没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却听到黄素红笑着说道:“不,其实我一直都在。”
“谢谢你,林朝妃。”皇甫明微笑着说道,“感谢你模仿她的声音,让我知道还有人挂念着我。但是我不需要了,哪怕你给我全世界。”
“那不是我……”林朝妃欲言又止,悻悻然地说道。
“还是要谢谢你。”皇甫明边说着,关上了家中的房门,拉上兜帽,双手插在口袋中,一头没入到屋外的夜色茫茫中。
医院坐落在南滨区的某个角落中,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开车穿过了夜晚的车流,到达那里。当他看到医院正大门的红十字在微光中若隐若现时,索性连停车的地方都没有找,直接将车停在路边。尔后他下了车,拿出那束百合和花,捧在胸前,决绝地走向医院大门。
宛若逆着冥界亡魂的群行,他与走廊中散步的病人擦肩而过。他又好像听到他们口中的只言片语,细碎的声音汇聚成哀乐般的祷告。那些声音萦绕在他耳边时,他分明听到了黄素红银铃般的叨叨细语。
他摇了摇头,像是挣脱枷锁般地将这些声音抛之脑后。离开那间病房不到50米,他却觉得这就是自己的人生,印象最深刻,过往最短暂的那段幸福。这一瞬间,人影与避光幻化成了那记忆之海中飘**的浪花,浮现出种种与黄素红相伴的美好。
他想起了一条青砖路,左边正流淌着波光粼粼的古镇小溪,右边耸立着廊桥牌楼。细细密密的烟雨飘洒而下,落在他的面颊上,缀在黄素红的眉间上。如氤氲般的雨雾无声地蔓延开来,朦胧中,他看不清黄素红的面庞,手心中却跳动着炽热的波动。那被他紧握的黄素红的手,他能清楚地感到十指相扣之间,黄素红和他一样,怦然跳动的炽烈之心。
他的幸福没有持续多久,冲天的火光陡然升起,廊坊古道在火光中扭曲成狰狞的爪牙。无数黄符如蝗群般袭来。黄素红的手忽地化作炙热燃烧的“烙铁”。他侧眼看去,在道家离焰的璀璨中,她的笑靥消失了,变成了一具咧着嘴,连尖叫都不曾发出的焦炭。那只一只被他所紧握的手也被他捏碎成了齑粉,灰烬弥散开来。
回过头来,他只看到了许符乙在火焰中狞笑的奸妄神情。
旋即,细细一看,他看到了身前一道白色的炽光,像是苍白无容的一张脸,铺在他的脚下。转角这个病房中,他似乎又听到了其中传来的咳嗽声。
许符乙,他“朝思暮想”的仇敌,正如那10年前罹患重病的林朝妃一般,木然地半躺在病**,无神地盯着上方的电视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