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忽而湮灭,密布云层涌入驼山,他们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开始这群人拿着锄头铲子一点点,一点点将坟墓铲平,随着旧土掏出,墓室大门逐渐显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沈琼和程氏合葬的坟墓。
今日,却被自己的独女执意打开。
若非失而复得,程疏疑不会让她如此胆大妄为。
今日的事情若传出去,雨松青的背上将背负不孝不驯的罪名。
陵墓位置好,即便是过了十余年,墓中依旧干燥,壁画色泽恍若昨日,连当时临走封墓时留下的香坛炉都原封不动。
烟尘散尽,陵墓一览无遗,所有摆设器皿延续着墓主人“事死如生”的传统,随葬物品仿照世间,琳琅满目,华贵异常。
这是诸侯大臣才能享有的规格。
往内走,四面出门,门外立双阙,神路两侧布石人,石兽,不出四五步,一双棺材就赫然出现在眼中。
再次进入沈家陵墓,雨松青忽而觉得世事无常。
世人只知道沈家荣光百年,珍宝无数。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凌驾于奇珍异宝之上的,无数人趋之若鹜的权利。
这个秘密,是她最大的权柄。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凝聚在她身上。
人都死了十来年,她有什么证据和能找出死因和凶手?
“姮娥。”
程疏疑拦住雨松青,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真的要打开你母亲的棺材?”
“是。”
“你不后悔?”
“不后悔。”
“那我来。”他重复了一遍,“我来替你。”
世人对子女的要求严苛,今日这一番事情已经是远远跳脱出三纲五常的范围,她不过是一个小姑娘,为了寻一个真相,即便事情做得过于离奇,但也不应该被人指责。
她是她的长辈,即便日后会有滔天声浪指责,也不会波及她。
棺檐缓缓移开。
尘封在地宫的棺椁再一次呈现在众人眼前。
开棺取尸,荒唐至极。
可无人拦她。
雨松青戴上口罩,穿好准备好的罩衣,站在石凳上,弯下身去,将手伸进棺材中,掀起衣裳。
她一如往常平静,可平静之下,是让其他人心惊胆跳的等待。
这次检验的对象,是原主的生身母亲。
古人追求尸身不腐,可很少有技术可以做到尸体完全不腐烂,即便是皇陵,做了最好的封层和密室,能全乎保存下来的少之又少,如果幸运得可以全尸留存,小河公主就是个例子。
而程氏的棺椁因为入葬时就急匆匆,尸身已经全部腐烂,只剩下一具干瘪的尸骨。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是母亲。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幼儿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失,但是情绪记忆却不会。
当她看到鑫国公大门时,涌现的画面不是假的。
程氏是被环颈扼死后被齐氏扔进荷花池中,佯装溺亡。
如果当时有仵作在场,那么这种死因很快就会被发现。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既然有办法让程氏死亡,就有办法在当时瞒天过海。
世事无常,就如同她也没有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会翻出这么多年都未溅起的水花一般。
其实,即便是现代法医也很难判断白骨化的尸骨是否是勒死的,因为很多信息都消失在尸体腐烂,白骨的过程中,譬如皮肤勒痕和脏器瘀血,面色绀紫等,毕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