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给他的震撼,无异于她那日说她爱他的那一刻。
亲吻停在唇边,他俯身将她一拥入怀,顺着脊梁的方向,一下又一下抚摸着。
他想说,他想要的其实并不是她的“生死相随”。
他不过是想得到一句好听的,足以哄他开心的话就很满足了。
“阿炽。”
雨松青陷入他的怀中,闻着他身上雨水浸透潮湿的味道,“我这一生,说过很多违心的话,可我对你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因为这个世间,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如他一般,对她,有赴汤蹈火般纵容。
……
……
一晃又是两三日过去了。
雨松青的日子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除了松水院之外,罗夫人几次三番下帖子想要宴请她,也都被她称病拒绝。
这段时间的风头太足,东宫的“关照”,世家夫人们的“热络”还有莫名其妙冒出来打“看病”的旗号却想要探听其他消息的官宦贵勋。
人红是非多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与她一起登上燕都“热搜”的,还有一人。
赐婚给封将军为平妻的金月郡主。
没听错,也没看错,就是平妻。
荣王殿下嫡亲女儿,骄傲的犹如明珠的李雁如,被太后一道懿旨给人去做平妻,连个填房的身份都未捞到。
封将军身份乃朝中新贵,是太子嫡系心腹之一,身为京畿军元帅,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在无数人的眼中,所以他的婚姻,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婚姻。
因此事,她问过李炽,“太后的意思,是想要修复与太子的关系?”
毕竟赋税一事上,太后没少给李继下套,从一开始梁玉京提出改稻为桑,到最后南省死的几位官员,一桩桩风波,无不都在打压太子的人。
“没必要。”
李炽如是说,“他们之间已经毫无修复的可能,除非……”
“除非陛下醒来。”
这话就是白说,成华帝瘫痪在床十几年,怎么可能醒来?
何况,现在恐怕越来越多的人都不希望他醒来。
都指挥使的官服实在是太繁杂,她系着腰带,又将衣襟上的令牌全部系上,望着他,“如果有一日,陛下能醒来……”那燕都岂不是会热闹很多?
额头被他狠狠一敲。
李炽瞬间便戳破她不着边际的幻想,瞄了她一眼,失笑道:“青青,陛下醒不来,也永远不会醒来。”
这句话太一语双关,雨松青暂停了手上的动作。
“你可知,青雨台的作用?”
青雨台?
已经是第三四次听到这个名字,雨松青捋顺了思路,她脑袋中最先浮现的是盛放在李炽案几上的关于燕都南省赋税赤字的折子,然后想出来的,是那日在邱德胜家里看见的青雨台的模型。
她连猜带蒙,不动声色的拱了拱肩膀,有点纠结,“是一座殿宇?”
李炽极少戴官帽,他通常束发后戴上发冠即可,可今日他奉旨随封疆去京畿军中巡视,发饰衣冠务必整齐。
官帽束在他头顶时,雨松青眸中闪过略微失神。
他的五官本就凌厉,若是束发沐冠,其实整个人会显得柔和一些,可是锦衣卫的官帽一旦戴上,官帽两边系上的绳索将他的眉目拉伸,眼眸之间更加锋利,若是面无表情时,只有震慑人心的戾气。
犹如是一把利刃,锋利无比。
他捏着她的手在掌中把玩,沉吟道:“这是预备腾出来给陛下休养的殿宇。”
成华帝瘫痪近二十余年,一直住在昭华殿中,而昭华殿为历任皇帝的寝居,象征意味远大于实用。
青雨台并非一座殿宇,而是一套由三座殿宇组合而成的类似于皇宫前殿的缩小版。
由大殿,东西两侧殿组成。
大殿乃皇家祭祀场所,供奉着昭烈帝和皇室宗亲的牌位;西殿乃诵经之所,专门为皇帝祈福,东殿,便是成华帝即将移过去的殿宇。
也就是说,青雨台修筑完善那一日,便是李继登基之时。
所以太后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
一旦青雨台完工,她便再也没有理由阻拦太子登基。
“梁京玉所提出来改革之策,也是赋税拖延之计。”
雨松青垂思,朝堂纷争,委实太复杂了。
活了两辈子,其实都还比不上人家一辈子。
看着她愁眉苦脸,李炽抓了抓她头顶的发。
揉着她的雪白的脸蛋儿,他若有所思,“青青,你要记住,行走皇宫中,任何人告诉你的任何事情,都必须斟酌斟酌再斟酌,一旦出事,你什么都不要管,往我身上推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