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遐云微微一怔,她今日虽说是打着请平安脉的借口让她来东宫,可是并不相信她的医术,但见她如此执着,莞尔一笑,“好。”
“良媛!”
怎可随意让他人查良媛的脉案?
“下去。”
沈遐云不悦一喝,“再多嘴,便去领罚。”
雨松青掀开珠帘往内走,两人面面相觑,都微微愣住。
立在沈遐云身旁的于嬷嬷也傻傻地怵在原地,眉眼处闪过一丝慌乱。
这雨姑娘,居然有三四分像沈良媛!
要知道,沈遐云受宠,除了出身鑫国公这个身份之外,她的美貌满宫皆知。眉眼蹁跹如月弯月,性格柔情似春水,素有画中洛神之美名。
可眼前这个姑娘,比起柔若温水的良媛,多了几分似竹似兰的韧气,浑身气质宛若天成,眼眸秋水翦瞳,唇瓣花月一般的勾人,绝对是让人见一眼便不会忘记的美人。
再加上这一身医术,更是难得。
于嬷嬷惊讶警惕之余又有一些庆幸,还好人家早就名花有主,否则就这般样貌,再加上这般气质,会使很多男人都想驯服。
难怪大都督。
正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雨松青坐在贵妃榻旁边的木凳上,拿出药箱内的绢布,细细琢磨着她的脉。
嚯哟,这脉象不简单呐。
脉象虚浮,表里阴阳起伏不定,除了体寒易怒,气血不调之外,这是流产后的脉象。
她不止小产过一次。
雨松青挑眉一凝,拿出怀里的银针,往她的身上扎去。
“你!”于嬷嬷还未来得及阻止她,那几枚银针已经飞到了沈良媛的手肘上。
雨松青瞥见床边熏得艾,她床边一碗又一碗药汤,便已经知晓七八分。
“良媛气血不调,需善加调养,这应该是前几次滑胎之后遗落的病根,在良媛身体尚未修养好之前,这段时间禁行**。”
她说的郑重其事,沈良媛面上一烧,也不再隐秘,“你可有什么法子?”
美人求助,自然也会让人心上添几分怜爱,何况还是这般金枝玉叶养出来的贵人。可雨松青看着她这张脸,记忆中浮现的却是与她相似的妇人的脸,在荷花池畔,得意至极的脸。
“想要医治,就得知道缘由病灶。良媛身轻体壮,照理说应该坐得稳胎,不知究竟是为何流产?”
沈良媛舔了舔嘴角,东宫之中无太子妃,侧妃,她这个良媛已经是最大的品阶。太子又几乎独宠她一人,别的夫人拿儿去的时候一根手指头都数的出来,并且这些人被她牢牢拿捏在手中,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可就是这样,她怀一胎落一胎,饮食器具全都换了一遍,还是怀不稳。
雨松青微微一勾唇,若单纯是怀不稳胎,那么她就考虑是沈良媛的身体排斥李继,两个人基因不相吻合,或者互相排斥,她就要考虑是免疫性不孕或者流产。
若真的是这般,那么这个沈良媛也真是倒霉。
这个病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也不简单,雨松青认真考虑了一下,“良媛还是调养休息为佳,并且须得克制**,否则若后期宫颈糜烂,刮宫不清,想要再有孕,就很难了。”
沈良媛点点头,哑笑道:“你是第一个跟我说实话的人。”
“那些太医都说我手身体不好,坐不稳胎,可我自幼连风寒都少,身体也一直健康,怎么会坐不稳。”
她温和的声音夹杂着一些讽刺,看着她的目光多了几分炽热,“那我的病,就拜托给雨姑娘了。”
雨松青没与她视线接触,起身道:“此事急不得,良媛也要做好准备。”
待雨松青走后,沈遐云这才面色焦急。
若太子再执政几年那么他定会登基,到时候若自己膝下还是无一儿半女,这个皇后之位,恐怕还要拱手于人。
她虽然出生鑫国公府,但是此鑫国公非彼鑫国公,现在的鑫国公只是一张华丽无实的窗花纸罢了,兄长不成器,幼弟纨绔,父亲又只知道美色。现在全家都靠着她一个人撑着,若自己不争气,那么当年的事情……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姮娥失踪数年,倘若有一日她找回来,按照太子的脾性……定会履行诺言。
沈遐云眼眸阴冷,攒紧了床榻的软垫,当年沈姮娥是怎么失踪的,就算她回来了,她也会让她怎么死……
……
暖房书阁在一张雕花的屏风之外,雨松青写好了药方,随手一递,一只修长干燥的大手便顺着她的方向将药方拿了过去。
这双手的主人尊华淡然,一袭白色圆领长袍飘然若仙,腰带袖口的位置用一样的花纹点缀,细腻婉约。
唯独腰间,挂着一枚和田玉。
是浮雕纹路的双璃剑格。
与她的那一枚,异曲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