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炽看着她的眼神有过一丝诧异,忽明忽亮的月光中,他拿起酒壶就是一灌。
“不怕头疼了?”
雨松青笑着偷偷瞄着他,紧接着,速度极快的夺过他手中的酒壶,水一般倒进嘴里。
李炽眉峰一紧,没料到她竟会抢,眼睛盯着她倔强的下巴,一把将酒坛抓了回去。
冷声喝道:“吐出来。”
酒精在嘴上萦绕着,直冲喉咙,她闭眼细细一品,眼睛咕隆咕隆转了一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带着几分惊讶和几分愤怒。
“你告诉我,这是茯苓酒?”
《辨证奇闻》曾经记载土茯苓的确有缓解痛风,头痛得功效,所以她下意识会认为李炽平常喝的茯苓酒就单有茯苓为主的一种药酒。
“此酒是殿下所赐,太医院提点亲配,口感幽雅浓细腻,丰满醇厚,有何不妥?”
他眼神幽幽,别过去不敢看她的眼睛。
雨松青心中无端一揪,积累的怒意瞬间爆炸,掐着他的胳膊,眼神像刀子般刺过来,“哪个殿下?哪个混账说的!哪门子的太医!”
“闭嘴!”
李炽捂着他的嘴,紧绷着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殿下的岂是你能置喙的!”
“你才闭嘴!”雨松青扯开他的手,严肃道:“你知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一头疼就想着喝这酒吗!
“知道阿芙蓉吗?你知不知道这个成分会致瘾!你以为是镇痛舒缓,可是它在要你的命!这是饮鸩止渴!”
李炽黑眸一眯,别过脸去,自喃道:“昔作芙蓉花,今为断肠草。”
“知道你还喝?”
雨松青心被揪起来,有点看不懂他。
可她偏偏又知道,皇权倾轧,朝堂争端,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谁人能翻云覆雨。
帝王之业,亡得是身后的羽翼,亡得是天下百姓,是无数白骨堆积,是万千生灵涂炭。
他夹在太子和太后之间,谋求一丝生存空隙,她不相信,太子会不知道此物可致瘾。
可这般“爱重”他能拒绝吗?
或许从前开国将领李沐阳的嫡孙有拒绝的资格,但兀凉败将李承意之子,却没有半分说“不”的权利。
她曾觉得李炽是一把无比刚硬的刀,斩断所有,背水一战,站在他这个位置上,既是权势滔天,也是危机四伏,不会有好下场。
可今日,她的心攒成了一根细线,割不断,扔不掉。
她冷笑道:“李炽,说你蠢,但你却比谁都精明;说你聪明,却甘愿为人台阶和利剑,你就没想过,活出自己的模样吗?”
李炽一手撑着草地,一手随意搭在胸前,“人生在世,各有各的模样,各有各的命,本座的命,自然和寻常人不同。”
得,装起来了。
雨松青嘟囔道:“可我不相信,你一出生,一懂事,就想做这个锦衣卫都督,就想手刃鲜血。”
做什么?
他也不知道。
幼时的梦想距离现在的自己似乎隔了一条银河,父亲的严厉,母亲的温柔,像是前世的梦一般将他隔绝。
谁会想着他愿意做什么,都只会想,他能不能活,怎么活。是落入昭狱生不如死,任人宰割,还是战死沙场,报国殉命。
若当初不是鑫国公舍命保他,现在,就是一滩烂泥,投胎转世八百回。
他不配活着,更不配有梦想。
这些东西,甚至荒谬。
雨松青站起来,情绪有些不受控制,“是啊,都他妈过得不痛快,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纷至沓来。”
她这辈子,沦落的连朋友的生死都护不住。
“成,今日,我替你喝。”
雨松青起开另一壶酒,一仰脖子,猛灌了一口。
“雨松青!”
李炽狠狠瞪她一眼,微敞开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慵懒和贵气。
这人长得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