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影居。
换了地点,换了对弈之人,但要说的却是同一件事。
“寒寒,你想起过去了,对吧。”陌归今日着一袭绿色锦袍,愈发稳重了。
捻着白玉子的手一顿,下一刻,白玉子滚落石阶:‘扑腾!’一声,落入水中。
细微渺小的声音,在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其实小时候,我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应该也有过家庭和睦,父母恩爱的日子。”
陌归慢条斯理的说着令人窒息的过往。
“寒寒,你想啊,若是父母不恩爱,我从何来呢,所以,他们一定是恩爱过的。”
“师兄。”猜测许久的事情,今日由当事人亲口说出,确实夹杂着血肉一道剜出来的,她瞬间红了眼眶:“师兄,我不想知晓了,别说了。”
陌归起身,揉了揉她的发顶,想小时候那样:“为什么受伤了要将腐肉挖出来呢,因为挖出来才能长好伤口,刮骨疗毒,你该知晓的。”
她一时无言,不知如何开口。
“我最亲的人,只有你和师父,所以啊,有些伤疤是不能展露给外人的,寒寒,你就多受累吧。”
“我也不记得太小的事情了,我记得我母亲。”
那年仲夏,农家小院,只有两间茅草屋能勉强遮风挡雨。
衣衫褴褛的妇人,带着瘦骨嶙峋的孩童。
白日给村里的人浆洗衣裳,晚间做些针线活计。
二十出头的女子,本该风华正茂,本该相夫教子。但他的母亲,却已经像是苍苍老妇。
“我记得我母亲的眼睛不好了,她夜间穿个绣花针都要好久,我想要帮忙,母亲总是笑着,温柔的说,这不是你该做的。”
纵然生活贫苦,但那个女子啊,却将节余出来的铜板给他换些书简,会上山采蘑菇,换夫子讲学的名额。
夫子待他极好,受以诗书,传以为人。
“但好人不偿命,一场大火,焚烧了孩童们的期望、还有他们的夫子。”
她眉头一跳,或许是直觉,总之,心有些慌乱了。
“寒寒,这些事情都是后来慢慢回忆的,后来我的母亲也去了,我就成了孤儿。”
按照师兄的性格,他一定回过那个村庄,祭拜过他的母亲与夫子。
或许……
“我对崔家没有情,对崔氏,也只是出于医者之德。”
“更小的时候,我们是住在崔家的别院,但男人最是薄情,情意在的时候,怎么都好说,情谊不在的时候,外室就是污点。”
步轻寒,选择曲线救国:“我母亲好像也没有名分,到死都没有名分,咱俩一样。”
让寒寒陪着他一起揭开旧伤疤,这并不是他的目的。
“都是母亲少不更事罢了,我们不要背着上一辈的恩怨活下去了。”
步轻寒懂了,这才是师兄同她谈心的目地。
“寒寒,你如今有孕在身,鸣舟真心待你,我们真心疼你,还有卜大人,你已经很幸运了,不要执迷于过去了。”
师兄一定是知晓了,她在步家的布防。
“不是不想要你报仇,而是现在不合时宜。”
事已至此,旧事说出来,等着愈合就好了。
“主子,崇鸾八百里加急。”乌霜单膝跪地,将书信双手奉上。
她扶了一把:“日后不必行此大礼。”
八百里加急,跑了四匹马,结果只有两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