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样的品性,又能保持多久呢?
裴若尘又不禁黯然。
他轻轻地踱至太后的宫外,走到门口,便听见伊琳在那里哄着小皇帝,一面推摇篮一面哼着歌,浅浅道:“小天安,快快长,长大穿上大龙袍,小天安,快快睡,睡着梦见个大……”
裴若尘听着她低低的声音,突然没有了最初的警惕,他走进去,朝伊琳行了一礼,“太后。”
伊琳停下动作,转向他。
裴若尘这才注意到,伊琳已经换下朝服,穿着一件家常的轻衫,苏杭丝绸制成薄衫透明轻透,里面隐隐露出肚兜的花色。
伊琳本是美人,这样装扮下,自然有一种别样的诱。
裴若尘刚刚放松的警惕又提了起来,他敛眉站得很远,并不靠近。
“摄政王,小皇帝刚才笑了笑,笑的时候可像兰姐姐了,摄政王难道不想过来看看?”伊琳笑盈盈地看着他,露在外面的手肘倚着摇篮,慵懒地倚了倚。
裴若尘遥望着贺兰天安的方向,他确实想去好好看看孩子,而且,倘若拒绝,又未免露了痕迹。
略一踌躇,裴若尘便走了过去,站在摇篮的那一边,俯身看着摇篮里的孩子。
贺兰天安一天比一天漂亮了。眉清目秀,容貌也一天比一天像裴若尘了,眼睛总是好奇地睁着,无论看谁,都能盯上好久,眨也不眨,黑黝黝的,尤其可爱。
裴若尘看着心中欢喜,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小脸蛋,身子也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
然后,他闻到一副浓郁的花香。而花香之下,还有一种宁神惑心的药香味。
裴若尘抬起头,伊琳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正顺手点燃瑞兽炉里的藏香,香雾缭缭,蒸腾而出。
而烟雾里的伊琳,更显得容颜若醉,衣不胜体,脸颊是有人的驼红色,衫子下的身体蜿蜒玲珑,凹凸有致。
“听说公主与摄政王闹脾气,至今也不肯见摄政王,是吗?”伊琳轻声问,大大的眼睛很关切地看着他。
裴若尘心中不悦,可是碍于礼数,还是低声回答道:“公主只是一时脾气,并无大碍。”
“可是摄政王一心为国,殚精竭虑,公主还这样不体谅摄政王,我这个做太后的,也觉得于心不忍,不如,本宫做主,再为摄政王纳一个妾……”伊琳一边说,一边缓缓地靠过去,那温软的胸脯,几乎快压到裴若尘的手臂了。
裴若尘不露痕迹地朝左边让了让,然后,他拱手道:“公主也许已经在家等着臣回去冰释前嫌,太后若无其它事情,请允许若尘先行告退。”
伊琳没有应声,只是盈盈地望着他。
裴若尘则自发地后退了一步,一直退出伊琳寝宫的那道珠帘,然后转身疾步走开。
当初他选择伊琳,是因为她是一个很有心机却没多少智慧的女人,可如今看来,这样直接而无城府的女人,也许更麻烦。
裴若尘很头疼,只是自己已经将她扶上去了,就不能那么快又将她拉下来,尊卑秩序,还得维系。
更何况,她又是某人的姐姐——只是这个认知,裴若尘越来越模糊了。
伊琳和伊人,根本就没有姐妹的感觉,她们没有一处相像。
回到丞相府,一个家人小跑过来,见到他,气喘吁吁道:“大人,大人,公主要走,小人们怎么拦也拦不住。”
“不用管她的身份,关起来。”裴若尘心中一滞,然后冷冷地说。
“试过了,可是公主说,若是我们用强的,她就死在我们面前。”那家人抹汗道:“现在是全府的人跪在公主面前,拦住她的路,这才将公主留在了府里,大人,你还是赶快去看看吧。”
裴若尘闻言,皱了皱眉,随着家人,快步朝后门的方向走去。
贺兰悠果然与众人对峙着,她拿着一把匕首,抵着自己的胸口,从人群里,一步一步,朝后门走去。
众人也不敢真拦,只能跪行到她面前,阻住她的路,贺兰悠不得不绕道而行,从门廊到后门这短短半里的路程,她硬是从中午走到了下午。
一直走到裴若尘回来。
“你在干什么?”裴若尘出现后,家人们都松了口气,潮水一般的涌到两侧,然后井然有序地离开。
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外人不便在场。
裴府的人,都学会了察言观色的本事。
庭院里很快空无一人,只剩下贺兰悠与裴若尘站在不远的地方,互相凝视着。
“为什么要走?”裴若尘沉声问。
“你知道原因。”贺兰悠仰起头,冷淡地回答:“我不可能跟一个刽子手在一个屋檐下。”
“我是刽子手?”裴若尘嘲讽地望着她,“公主,你可别忘了,贺兰淳是死在贺兰雪的剑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