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逍在京城有一栋御赐的宅子,三进三出,环境幽雅。他在京城时,便时常住在这宅子里。
院里栽种了许多花,风一吹,淡香扑鼻,叫人心情怡爽,只是今儿,他却有些提不起劲。
那只灰扑扑的信鸽从江陵飞到了京城,落在他窗前。从前些时日起,钟晚那边不知缘何,与他断了书信来往。如今看到有新的信件,自是迫不及待。然而上头的字迹却并不是钟晚的,而是那自称明玥的姑娘,她说钟晚已经失踪多时,不见踪影。
钟晚失踪了?!他哪里还能坐得住,眼下恨不得飞到江陵,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然而罗十七的出现却打破了他的幻想,罗十七走过来说:“殿下,该出发了。”
前些日子藩人使团来大煜朝贡,此时太子与二三皇子夺嫡风波正酣,在太妃寿宴上闹出大事,皇帝龙颜大怒痛斥两人,转而将招待藩人使团的任务交给了梁逍。梁逍是皇帝最小的儿子,他一贯是招猫逗狗不务正业的人物,皇帝心里明白,但他把这事儿交给梁逍也并不是纯粹敲打三位皇子,而是打心底想表达对他的爱护之情。
梁逍哪里不知这些,皇帝的吩咐,他自然不能敷衍,眼下也只能先派人去江陵调查。
马车颠簸半个时辰,便到了鸿胪寺。
里头早有宫人等待伺候。梁逍与藩人使团见了礼,丝竹管弦之声顿起,一群舞姬袅袅娜娜出来。底下的藩人使者兴致盎然,梁逍却情绪平淡。
旁边的老太监是御前伺候的人,是个人精,见状立刻上前道:“殿下可是想出去走走?”
梁逍点点头,来到外头,便挥开四下的人,想一个人走走。
鸿胪寺地理位置优越,依山傍水,不远处的佛舍还有僧人走动,见到他皆是毕恭毕敬行礼。
心里想着事,到底未能排遣多少。
想着不能离开太久,便打算抄近路回去,却在这时听到前头竹林里传来一阵笑骂。
“臭娘们,区区一个妓子,还敢给我摆脸色!你出不出来?不出来小爷就在这办了你~”
**之语不堪入耳,此地乃佛门重地,狎妓乃是禁忌。梁逍眉心皱起,迈开步子走去。
竹林深处停着一顶轿子,一个膘肥体硕的藩人使者喝得酩酊大醉,拼命摇晃着轿子。
见里头的姑娘不出来,他唾骂一声,旁边两个随从立刻闯入轿子里,强硬地将她拽出。
女子身姿婀娜,面罩白纱,秀美的面容若隐若现。藩人咧嘴**笑:“不错嘛,那老货还真给我挑了个绝色~~~”
伸手要去撩开面纱,下一瞬间,却猛然僵住,捂着裤裆发出一声尖叫:“啊啊啊!”
那女子竟是一膝盖顶上去,正中他**。
“贱人!”
藩人恼羞成怒,女人被推到,整个人朝后跌去,却在这时有从后面勾住她的腰肢。
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
却也拂过女子脸上的面纱,露出了真容。
霎时间,风声好像静止,周围竹林隐去,天地间只剩下两人。
他们四目相对,似乎要将对方凝入心底。
下一瞬间,两人异口同声。
“梁逍?!”
“钟晚?!”
“六、六皇子!”藩人没想到过来打扰的人竟是他,忙跪地行礼。
梁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将面纱重新覆在她脸上,看向藩人的目光仿佛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硬生生要在他身上剜出一块肉,他冷声道:“佛门净地,你竟敢如此猖狂!我大煜国威,被你摆在何处?!我看你们藩人使团表面上臣服我大煜,实则别有居心!”
这话就严重了,藩人只是色欲虚心,哪料到会被按上不尊大煜的名头?
他吓得酒劲儿全醒了,战战兢兢趴在地上磕头:“六皇子明鉴,我等绝无不臣之心!我、我是被这妓子勾引了——”
他伸手指着钟晚。
“妓子?”梁逍越发盛怒,一脚将他踹到在地,而后脚尖发力,狠狠碾压着他的手腕:“此为良家女,被你污蔑成妓子。你睁眼说瞎话,如此大不敬,当真是该死!”
“啊!!!”梁逍用了十成的力气,藩人不敢挣扎,面色涨红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声。
这叫声引来了其他人,藩人使团首领匆忙赶来,看到这第一幕惊愕道:“这、这是?”
梁逍松开腿,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冠,再回过身时面上已挂着漫不经心的淡笑,他说:“父王曾说过,鸿胪寺乃佛门重地,此人却公然调戏女子,实在是不该。”
藩人首领知道那犯事的藩人向来色胆包天,顿时不疑有他,“噗通”一声跪下来:“他不知鸿胪寺规矩,我等绝无冒犯大煜国、皇帝陛下之意,还请殿下赎罪!”
“此事若传扬出去,也是一桩丑事。”梁逍踢了踢那藩人:“先将这蠢货带下去!”
“是、是!”梁逍说的话模棱两可,藩人首领也不敢再多问,带着人便退下了。
钟晚早已在旁边震惊得说不出话。
什么鬼,梁、梁逍居然是当今六皇子?!
她居然这么久都没发现??!
而且,若不是他,今儿她就要遭殃了!
人都退下了,幽静的竹林里只剩下风声飒飒。
两人大眼对小眼。
“我……”钟晚刚要出声,梁逍突然伸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头顶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他说:“你还有些聪明。失踪了,知道往我身边跑。”
钟晚抿唇:“我其实不知你在这……”
梁逍又抱紧了几分:“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