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霸占了她的躺椅。
钟晚：“……”
罗十七同样对没有眼力见的殿下尴尬了两三秒，对钟晚露出一个礼貌客气的笑。
“我先制墨里咯。”钟晚凝滞了一瞬，也没多在意，继续手头的操作。
梁逍悠哉悠哉地坐在躺椅上，夜风带来几丝凉爽，一时间气氛竟有几分惬意。
突然，余光瞥见桌上有一个泛旧的香囊。
只觉得上头那歪歪扭扭的缝线有些可爱，他轻笑：“哪儿来的香囊？”
钟晚注意到他的笑，微窘地摸了摸鼻尖：“我自个儿绣的。”
“以前倒不曾见过。”香囊虽旧，布料与绣线却是顶好的。
以钟晚出身，是买不着的。
再联想起之前种种，一丝模模糊糊的疑虑从心头浮现。
钟晚正忙着把香料与骨胶搅和，随口道：“以前掉在外祖家了，是赤影帮我带了回来。”
梁逍手一顿。
眼帘垂落，他漫不经心问：“今日你去见了赤影？”
“嗯。”
“你倒是挺喜欢这乐师的。”
他语气愈发古怪，钟晚停下手头动作，多看了他一眼，“我们是旧故，自然情谊不浅。”
“噢。”梁逍平静应了声，“说起来，我还没见过这位乐师抚琴。”
他扬唇，嘴角笑容略讥讽：“不知道，与那些名伶是否有的一拼。”
钟晚一心两用，没觉出他话里的深意，倒是罗十七眼角抽搐……殿下，您也太阴阳怪气了吧。
从前在宫里，殿下是一个不喜形于色的人，他只会表现出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大约是离开了皇室的牢笼，他彻底地暴露了真实的一面，阴阳怪气的功夫没人能比。
梁逍好似察觉到他的腹诽，一个眼刀冷冷飘来。
罗十七立刻垂头，装死看不见。
“姑娘，那我们告辞了。”稍晚些时候，梁逍和罗十七离开了。
钟晚送他们到门口，便又回头制墨。
真正的好墨，是不断对比试验出来的，其中一个素材微小的改变，甚至都能产生质的变化。
接下来又花了几日时间，她没日没夜地研究，终于有了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复。
她将具体的制墨步骤书写下来，并绘制了精细的墨谱与墨模，呈上给邵怀音。
邵怀音只一眼扫去，便敲定下来，嘱托她尽快出成品。
有了整体的框架轮廓，剩下每个步骤的执行，便可按轻重缓急，有节奏地排序。
钟晚也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这一日，她难得睡了个懒觉。
日上三竿，人还在与周公遨游。直到明玥把她摇醒。
“小姐，知道您这几日累着了，想休息，不过赤影公子来啦，他在外头等了许久。”
赤影怎么来了？
钟晚揉了一把鸡窝似的脑袋，在明玥的伺候下穿好衣裳并洗漱妥当。
她推门而出，男人站在回廊下，身上穿了一件黑红相间的长袍，脚环取下来，只穿了一双黑靴。似有察觉，他转身看来。
他生就一副浓稠艳丽的脸，身上的红衣更衬得他夺目富有光彩。
只是，却没有丝毫艳俗感，而有几分遥远模糊的出尘，宛如谪仙。
这是一种矛盾的美。
男人看到她，眼底漾出甜甜的笑，快步朝她走来：“晚儿姐姐。”
钟晚一个不设防，便被他扑了个满怀。
两人已不是过去那般年幼无知，钟晚有些尴尬，待她反应过来，赤影已适时地退开：“抱歉，失态了。”
钟晚倒也没怪他，只把他当成从前一般，喜欢要抱抱，小尾巴似的跟在她后头的弟弟。
“今儿怎么如此高兴？”
“花娘说我今儿该休息了，”他嘴角带着浅笑，“以前我无所事事，茫然虚度，想姐姐的时候，也无法见到。现在只要我一想起姐姐，便能来看你，当然开心。”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满是赤诚与灼热，钟晚有一丝疑虑与不自在，却很快被她压下。
即便过去多年，在她心里，赤影仍是她弟弟。她相信赤影也在意着他们的姐弟情谊。
“进来坐吧。”
两人进了屋子，赤影只礼貌的扫视一眼，便收回目光。
只是见到四处都是制墨的工具，仍有愕然：“姐姐便每日与这些为伴？”
他想起来时路上，头顶上黑烟袅袅，四处都是制墨的工坊，黑漆漆的墨迹经年累月浸入泥土墙壁，到处都黑乎乎一片，倒是钟晚这里难得洁净。
只是，他很难相信，曾经千恩万宠、娇艳明媚的大小姐会干这种活儿，而林素素母女还在想方设法针对她。
钟晚好似猜到他心中所想，笑着揉乱他的发顶：“我过得好好的，你瞎操心什么呢？”
赤影一愣，下意识伸手握住她手指。柔软灼热的触感令他心中一阵灼烧，当即察觉失了分寸，想要松开，却有些不舍。
垂眸，掩盖眼底的眷恋。他说：“姐姐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