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宣点点头,紧拥着她说道:“告诉妳一个好消息,今后再没有人能够拆散我们了。等外公的守丧期满,我就用八抬大轿把妳迎娶过
门。小檀,我要妳做我的妻子,永远地爱着妳。”
他的嗓音宛如梦呓,日后美好的生活在向他微笑,胸前的小檀神情却起了奇怪的变化,低低的声音道:“宣哥,小檀不值得你对她那
么好。”
“傻话,”邓宣微笑道:“妳是我这辈子除了娘亲以外最爱的女人。我不对妳好,难不成要对那个青木宫的小鲍主好么”
小檀默不作声,邓宣道:“忙了一天,真有点口干舌燥了。小檀,帮我倒杯水吧。”
小檀低声道:“好。”慢慢站起身,伸手握住桌上的紫砂茶壶。
邓宣静静凝望着她姣好的背影,看她像个小妻子似的为自己斟茶倒水,心里一时充盈幸福的感觉。
小檀转过身,并没有直接把杯子递给邓宣,而是先浅浅地喝了一口,试了试水温说道:“这是我刚沏的茶,小心喝别烫着舌头。”
邓宣微笑道:“妳也忒心细了。”接过杯子,轻吹冒出的腾腾蒸气,接着笑道:“真想妳今后能一辈子这么泡茶给我喝。”
小檀一颤,道:“这水还是太烫,要不我让人送壶凉茶来。”
邓宣摇头道:“不用,这是妳替我沏的香茶,再烫我也要喝下去。”他说着抬手将杯盏送到嘴边,猛听小檀的叫声:“宣哥”
邓宣一怔,笑问道:“又怎么了妳今天魂不守舍,古古怪怪的,是不是刚来这里有些不习惯”
小檀轻咬红唇,踌躇片刻回答道:“也许吧,就是觉得有点透不过气,今晚好像要下场大雨吧。”
邓宣道:“那算什么事啊对了,晚上妳睡觉前别忘记把窗户关紧,免得雨水吹进来夜里受凉。妳的身子太弱,回头我找人弄些人参、
何首乌什么来的,替妳好好补补。”
小檀摇头道:“我用不着这些,你也不要为我费心了。”
邓宣道:“怎么用不着,我说用得着那就是用得着。我要妳无病无灾快快乐乐地活上一百岁、两百岁,绝不准一个人抛下我先走。”
他低头将茶盏送到嘴边,刚要啜上一口,旁边那只熟悉的纤手竟势比闪电,迅捷无伦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凄然叫道:“别喝”
邓宣的手一晃,杯中的热茶洒溅到地上,变成蓝汪汪的一滩渗入地毯。
邓宣一凛,困惑道:“小檀,这是怎么回事”
小檀一言不发,苍白的脸上浮现诀绝的凄楚,探手夺过杯盏仰头一饮而尽。
邓宣想把杯子抢回来,却哪里还来得及。
小檀“啪”地摔碎杯盏,望向他含泪微笑道:“这茶你喝不得,我要你无病无灾地活上一百年、两百年─却不要恨我,不要怪我。最
好有一天,能够忘记了我─”
邓宣一把搂住小檀急切问道:“快告诉我,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檀痴痴地注视着邓宣,面颊上升起妖艳的玫瑰色,樱唇却一点点地在变紫变青,轻声道:“对不起,这茶里我放毒了。
从一开始认识你,我就是受人差遣,别有用心。如今他们要除去你,可我到底也不忍心“
邓宣震撼至极,手脚冰凉道:“妳说什么,有人指使妳,妳一直以来都是在骗我”
小檀的泪悄然从脸颊滑落,低声回答道:“是,我对你本是不安好心的。可事到临头,我没对你下手。我是骗了你,你恨我么”
邓宣咬着牙,从嘴唇间渗出一缕缕血丝,道:“妳用的是什么毒,解药呢”
小檀欣慰地一笑,摇头道:“这毒,是特制的,我不可能有解药。会很快的,好冷啊─”
一丝丝蓝色的毒血从小檀的耳鼻樱唇中溢出,邓宣紧搂小檀的娇躯,感受到她的体温一丁一点地冷却,悲声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为什么要妳来害我他们在哪儿,我这就去找那些人要解药”
小檀灰暗的眼眸里透出一抹恐惧,牢牢抓住邓宣的衣襟叫道:“别去他们的实力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就算你能发动整座金牛宫的力
量,在他们面前也不值一提。你去找他们,只能是送死。”
“小檀,妳怎么那么傻”邓宣热泪盈眶道:“妳为什么要喝下毒茶,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我,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小檀急促地娇喘道:“我没能杀死你,他们不会放过我。你不清楚他们报复惩戒的手段,这样的死,其实反而是一种轻松的解脱。”
“王八蛋”邓宣悲愤交集,仰天吼道:“你们这群王八蛋,我要杀了你们”
小檀的身躯抽搐着,牙齿打着冷颤吃力地道:“我走了,你多保重。小心金城舞,他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好。”
邓宣心神剧震,问道:“妳说什么,我舅舅难道是他指使妳来杀我的”
小檀拼足最后一口气道:“你别问了,知道越多,他们就越不会放过你”话音突然断落,她的纤手无力垂下,一切都定格在失色
的樱唇边。
“小檀”邓宣摇晃着她,低低呼唤道:“小檀,妳别这样,妳说话啊,小檀”
无论他怎样叫喊,怎样晃动小檀冰冷的身躯,她都无法再作出响应。
邓宣泪流满面,疯狂地喊,疯狂地摇动,可一切都无可挽回。
小檀的身躯徐徐产生了变化,从她的肌肤上泛起一层光波,慢慢扩散到全身,逐渐幻化成一株三尺多长的香檀树,枯萎碎落。
邓宣手足无措地用衣衫接住零落下的枝叶,把香檀树小心翼翼地贴到胸前。没有惊恐,没有诧异,心如死去。
“哗─”倾盆大雨伴风而至,浓浓的雨雾,渗入夜色,茫茫一片天地漆黑不见万物。“下雨了,”他心里麻木地道:“好久,没见到
这样的瓢泼大雨了。”
他一生最挚爱的少女走了;他尊敬仰慕的外公也离去了。这个世界上,在他的身边,他还能够信任谁依赖谁
蓦地,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恐惧,只紧紧地、紧紧地拥着那株凋零的香檀树。
一名风卫走进暖春阁,悄然站在邓宣身后。过了许久,邓宣才转过身漠然地问道:“你进来做甚么,出去我要一个人待着。”
“孙少爷,”风卫迟疑着道:“邓爷在书斋里被人暗杀了,夫人请您立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