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翁、少女、妇人。
便如周岩初逢李莫愁时说“和尚、道姑、乞丐”不能招惹的三种人。
渔翁将少女、妇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周岩却将怒发冲冠渔翁的怒呵听的分明。
他觉声音甚是熟悉,等那钓鱼竿忽的挥出,记忆的青鸟飞回来了。
衡山城找茬刘轻舟的烟波钓叟。
刘轻舟言对方脾气古怪,果真如此,要是寻常江湖人物,无伤大雅几句,那会如对方这般大动肝火。
电光火石之间,那妇人拔剑倏刺,只听得“铿”的声响,火星迸溅四射,鱼钩荡开,在空中急旋缠绕上长剑。
也不知道鱼线为何物所编制,长剑竟难以割断,那白拉杆刹那间崩如雕弓,“嗖”的一声,妇人长剑脱手而出,身形不稳,便要栽向江水。
“娘”少女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妇女。
那鱼钩随着烟波钓叟的晃竿,忽地荡了过来,勾住少女腰间掌宽的五彩腰带。
“过来吧。”
周岩的身形便在此时似乳燕翻飞过烟波,落在钓叟轻舟后头。
他双脚踩实千斤坠,那轻舟一头忽的荡起。
烟波钓叟怪叫一声,弃了少女,他双手疾抖,鱼线连着的鱼钩竟如蛇一样灵活自如,“刷”的从少女腰带冒出,在空中荡出个回弧落向周岩。
人不转身,听风便音,这一手的绝活端是出神入化。
当初在衡阳城,夜色四合,间隔长街,周岩并未瞧清楚鱼钩、鱼线,如今晨光初开,间隔不过丈远,自是看的一清二楚。
那鱼线细如蚕丝,近乎透明,鱼钩色泽似亮银,泛着寒光。
周岩长剑斜刺,一招全真剑法“定阳针”不偏不倚落在鱼钩上。
“铿”的声响,火光迸溅在剑锋,灭于斜风细雨,烟波钓叟忽的转过身来,看向周岩。
衡阳城时,周岩在暗,烟波钓叟在明,他以连珠三箭退敌,对方不曾看到脸面,如今自也不识头戴斗笠的周岩。
“剑法不错。”烟波钓叟眯眸道。
周岩手中青锋剑回收,清莹光芒流转,剑尖垂地,“前辈,有话好说。”
“打得过才好说。打不过谁听你乱言乱语。”烟波钓叟眼睛一番,怪笑一声,双手急抖,倏地里白蜡钓杆变的仿佛一条随时可以变形的怪蛇,抖直中舒卷,扭曲里回转,时而矫伸昂扬,时而崩弹曲直,暴风骤雨的攻势落向周岩。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话道出了江湖中些许的生存之道真味。江湖,未必是讲理的地方。更多时候讲实力,以德服人不如以武服人。
周岩感慨一声,青锋剑刷的刺穿雨幕,剑尖前方的雨水形成一条直线,激射的水光先于长剑落向烟波钓叟,全真剑法“桃花流水”、“聚万落千”、“杏花疏影”、“雁到书成”、“寒烟衰草”式式相连,剑意绵延的落向烟波钓叟。
但见青锋剑渗着冷焰似的芒彩,剑光在虚幻与实质中互映,向四面八方冲射、流掣、弹飞,空气中便是“铿铿”不绝于耳的鱼钩、剑锋互撞声。
少女、妇人及闻声出了房间的黄蓉、梁小武看不到鱼钩,众人视线内青莹莹的光晕绕着周岩在旋转,一簇一簇的火星似点点渔火,陡炸忽灭。
明明是生死相搏,却有令人炫目神迷。
黄蓉自认出了烟波钓叟,对方武功胜出刘轻舟,但未必是周岩对手,有自己和梁小武,怎么说也是不败之局。
她站在船头,浑然不担心周岩,视线看向另一头持剑紧张看着战团的少女、妇人,等目光在少女脸面略微逗留,暗自喝彩,好一个娇媚姑娘,不过看服饰打扮,似非中原女子。不知何来历。
周岩和烟波钓叟已相斗数十招,逐渐摸透白蜡杆钓竿的套路,他手中剑法忽变,“一气化三清”剑法中杂糅了观看李莫愁修行后自悟的“玉女剑法”。
这剑式一变,周岩身形当真是悠雅潇洒,翰逸神飞,大有晋人乌衣子弟裙屐风流之态。衬着烟波钓叟的狂烈,更加显得他雍容徘徊,隽朗都丽。
那少女惊叹一声,对妇人道:“娘,想不到这天下还有此等精妙剑法。”
“现在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好不好好学武。”
“嗯,知道了。”少女清脆的回了一声,视线再度落向周岩、烟波钓叟。
一蓬青莹如冰的冷芒便在此时自周岩的前方如一颗光珠炸开,七道难分先后的剑光似参差的焰苗流矢飞射迸溅向烟波钓叟。
烟波钓叟汗毛倒竖,这剑光闪掣,竟似比衡山派的“回风落雁剑”还要多、快,觉得无论如何都招架不住七剑齐刺,烟波钓叟内心一横,白光骤闪,白蜡钓竿蓦如流光刺向周岩,用的竟是枪式。
周岩呵的一声。
舍长取短,想要一寸长一存强,可自己是多么熟悉枪法。
周岩一招全真剑法的“胡霜千里”,青锋剑在细雨当中仿佛是挥出了一道道扇形的流光,又似泼墨于大江,转眼间破了烟波钓叟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他左手使散手擒拿,扣住白蜡杆,身形疾进,右手剑中平一刺。
“认输了。”
周岩待要收剑,烟波钓叟却在刹那大叫一声,翻身落入沅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