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秦缈一副发懵的表情，宋既明拧眉问了一句：“怎么了？”
适才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流露出了只言片语。听那模糊不清的声音，再结合秦缈的不加掩饰的表情，宋既明能基本判断对方的身份。
又是秦家……
虽没有直观面对过，但光是听那些传闻，都让宋既明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来。而秦缈，年少时在那里受了无尽的打压和磋磨，现在依然逃不脱掣肘。
想来，那里的一切都像是拴在她身上的链子，越是挣扎便拘得越紧。
秦缈飞快地调整了一出的阴霾。她浅笑着，即便嘴角勾起的弧度浅显，也依然让人找不出什么纰漏。“没什么。我妈妈回来的消息没告诉我外公……老人家生气了，就冲我发发脾气。”
闻言，宋既明心中只觉得离谱和荒诞，眉间的皱痕越发深刻，“冲你发脾气？事情没考虑全面的是你的母亲，凭什么冲你发脾气！”
少年的脸上都是替秦缈打抱不平的气愤。
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一旦发生什么，所有的过错、责难都会一股脑地推向秦缈……她到底有什么错？
秦缈看在眼里，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当宋既明疑惑的目光看来时，秦缈放下了手中的笔，一手撑着脑袋，神情平淡地说：“因为身份。”
宋既明抿了抿唇。秦缈的声音就像是带着安抚的魔力一般，单单这四个字，就让他适才浮躁奔涌的心，缓缓平静了下来，他开始静静地等待着秦缈接下来的话。
“我当时改掉了沈君雅的姓氏，跟了我母亲的秦姓。”秦缈的视线落到远处的一点，像是陷入了深刻的回忆当中，“你大概听过我以前的事情……从前那一小拨的圈子里，总喜欢拿那些事情当作笑谈。”
宋既明一言不发，沉默地当作一名倾听者。
“即便是姓了秦，我也没有被对外承认过，像极了两边都不要的野孩子。”
女生冷冷地嗤笑了一声，“所以……我跟老爷子谈了一个条件。”秦缈那双幽深的眼眸之中，带着戏谑嘲讽的笑意，好像从虚无之中看到了当时格外卑微的自己，那带着冷意的审视似乎也跨过时间，径直压在她的肩上，“让我入族谱，成了真正的秦家人。”
秦缈打不通秦知音的电话，所以准备去酒店找她一趟。
女人安抚似的亲了亲少年的唇角，目光在对上那双稍显落寞的琉璃目时，浅浅的笑了笑：“不用觉得自己不够好……实际上，你已经做的足够了。”
“相信我，你已经足够好了。”她收起了满身的尖刺，将锐利一点一点收敛，柔声说话的语调如同午后的阳光铺开，如碎金一般洒在女人的侧脸上，被碾成碎末状的阳光落尽了女人的眼底，满是不用于以往的温柔。
宋既明默默无言，认真且专注地注视着秦缈脸上的神情。他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一句安慰的话，而是秦缈难得吐露的真话。
可偏偏宋既明自己极为不认同。
秦缈觉得自己像是一受够了孤寂黑暗的泅渡者，难得抓住了一根合自己心意的浮木；但宋既明觉得，自己这跟浮木，还不足以给秦缈安全。
见宋既明的情绪好了许多，秦缈捏了捏他的手指与其道别：“这两天我就不会学校了，你自己去图书馆的时候老实一点，不要让我再发现小纸条了。”
闻言，宋既明挑了挑眉梢，学着秦缈的样子，摆出了一副不正经的调笑模样，“那要看看我女朋友什么时候回来了……要是一去不回，那……”
少年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截断，“那也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