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傅明远最后眸色深深地看向她,出口的依旧是一个问句,或说,叹息,“你到现在,还不觉得我会相信你?看来……我做的很失败。”
时宜被他逗笑,不自觉翘起唇。
“是我的失败,傅先生,我自认没有做什么能够让您相信的事情。或者您告诉我,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我可信的?如果有理有据,我可以考虑相信您的相信。”
“你有什么事情做的令人觉得不可信?”
绕在信任问题的圆圈里,大概令傅明远有些无力,情不自禁想要扶额。
这条路还是有些坡度的,见时宜呼吸有些急促,他干脆找了个地方站定,眸光望向很遥远的地方,恰如追忆过往的具象态。
“一个无所依仗,还能在大庭广众下,对着时樱直白挑衅,并最终在口头上取胜的人,我没有理由会觉得,这样的人会为了击垮傅氏,潜心伪装进傅家,还要用透露商业机密这种迂回且未必能够奏效的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
傅明远低沉嗓音里含着笑意。
时宜觉得不可思议。
那是他和她见的第一面,一面而已,就要把信任交给她,真不知道是该夸傅总有独特的识人之道,还是应说,他的防范之心太浅。
傅明远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又转过身来看她。
“而且哪里有人行骗的同时,还会关心不能给她任何助力的人,用心去了解傅瑜的世界,费尽心思,帮助她融入外界?”
“傅先生,这些都是可以扮演的。”时宜嘴角分明已经为他的赤诚勾上弧度,却还要挑衅,“身残志坚、心地善良、张扬或软弱,都是可以演出来的东西,至于傅瑜……”
“那现在呢?”傅明远轻声打断。
“什么?”
“我说,现在呢?现在你呈现在我面前种种,也都是演戏?”
”你一直在试探我,想要获取我的信任,所以有了温乔的事情,有了用算卦就找出埋在傅家的钉子这一出戏码,在你本来的设计里,是想用这些事件打动我,让我相信你那神奇的算卦本领,真的可以预知未来,然后完全照你说的做,是吗?”
他的猜测完全正确,时宜无言以对。
时已黄昏,山上开始起薄薄的,映着晚霞的雾气。同时有风,吹得傅明远不得不微微眯起那双狭长的凤眼,遮挡在镜片下,本来就看不分明情绪的眼,应是更具迷惑效果。
但时宜看着他,只觉温和澄净,远胜天边若隐若现的月弓皎洁。
“可我要告诉你,你想要的信任,其实很早就已经得到了。不是因为那些荒诞不经的玄学卦术,你远比它们值得信任,不需要用它们来取信于我。”
时宜慢慢吐出一口气。
这回,似乎她真的可以确认,傅明远会按照她说的去执行了。
那么傅氏的安危、对时家的报复、拯救这个位面……
纷繁复杂。
可能是被信任的惊喜砸晕了头,时宜本能地抗拒在此刻去延伸开来想这些,而是蹲了下来,语气轻快地邀请。
“傅先生,你想听故事吗?”
傅明远失笑,像是弄不懂时宜这又是在折腾哪一出。
本能地要应下来,却在最后关头,强硬地摇了头。
他走过来,却没像往常一样,蹲下来和时宜对视说话。或许是觉得,这样一种俯视姿势,更有利于观察和审视。
高挑的身影立在眼前,在无形中给人以压迫感。
“现在该我问你了。”傅明远轻叹口气,透过薄薄的镜片看她,“你身上的秘密,我可以不问,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来掺傅家这趟浑水?是因为傅琅吗?”
时宜抱着膝,风把她的头发吹得粘在脸上,她不得不用手去捋开。
一边做着这样的动作,一边抬起头向他露出一个如有深意的笑。
“傅先生,那你就更应该,听我要讲的这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