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善权术,殿下怕是寻错了人。”时宜靠到椅背上,懒懒接话。
“永州赈灾,你赚足了人心,”归含章慢慢站起身,朝时宜走来,“父皇的妃嫔都出身重臣府邸,你和她们交好,一场家宴,就把人全都拉拢到自己身边。”
“你若不善权术,还有谁能助孤?”
他倒不算太蠢……
时宜装作低头研究指甲,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殿下已经是太子,陛下百年之后,您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殿下还有什么不满足?”
“等他百年?”归含章笑起来,那股子戾气又回到他身上,“孤恨不得现在就送他下黄泉!”
“时宜,你如何能懂?我母后就是因他而死,这十几年的日日夜夜,孤都恨不能啖其肉、寝其皮、饮其血,把他挫、骨、扬、灰。”
归含章俯下身来,一手掐着扶手,另一只手抬起时宜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他还在笑,甚至对着时宜笑意里有两分温柔,但眼神狠厉至极。
“你也不好受吧,他就是这样无情的人,爱你时如宝如珠,厌你时弃如敝履,贵妃……呵,说到底也只是妃妾而已。可我不同,时宜,孤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权力?地位?你时家的荣华富贵?孤可以给你皇后之位,只要你想,只要……”
“殿下,”时宜微笑着打断归含章,刻意放慢语速,“如若我不想要呢?”
一个荒唐的念头正在时宜脑中成形。
稀薄的月色下,她仔细审视归含章。
他眉眼被月色镀上薄薄一层玉似的温润光泽,听了时宜的话,他有一瞬茫然怔忪,但很快那种脆弱的温和碎开,凤眼低垂下来,眼底的狠绝却怎么盖也盖不住,时宜能感受到他摩挲自己脸颊的力道带着颤抖突然加重,而他掀起一个笑,形若癫狂。
“不可能——”归含章低下身来,直定定看进时宜眼底,呼吸几乎要和她交织,语速极快,“绝不可能,孤给你皇后之位,你一生都要和孤在一起,生生世世,生生,世世……”
那眼中欲望和痛苦缠斗,隐可见疯狂的端倪,不死不休。
这决计不是归含章能演出来的。
可如果不是演戏,那他……时宜盯着归含章,冷下眼眸。
是的,他爱她。
或者说,是一种占有欲和胜负欲。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拥有想要的一切,除了皇位之外,在情感上都是如此。
他接触到的女子,没有一个会在他主动示好之后拒绝他。
但凡事总有例外。
原著里归含章以为深爱他的皇后柳合容突然离他而去,激发了他的占有欲。
他把这种汹涌的情感视作爱情,不惜掀起战事也要把人夺回来,只为了让柳合容的爱再回到他身上。
而现在,他不能接受时宜对他视若无睹,于是不在乎要付出什么代价,只希望时宜能亲手折去身上的高傲,用一双充满爱意的眼注视他。
他在爱里得到心安。
但是,凭什么呢?
他本来就不可能拥有世上所有的爱的,即使他有权力有地位,万万人之上。
所以他注定要痛苦,注定为了一个女子,无所谓哪个女子,他要为这个女子身上一份得不到的爱要死要活,走火入魔。
“殿下,”时宜抬手止住他颤抖着扣住自己肩膀的动作,声音平静却残忍,“我说了,我不想要。”
窜动的情绪和躁动的酒精一起作用,归含章快疯了。
他不管不顾低下身,同时伸手扣住时宜的脸,慢慢上抬。
呼吸迅速纠缠在一起。
而昏暗的夜色之外,殿门上映出一道熟悉的影子。
归启元站在殿外看着殿内的混乱与冲突,眸色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