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属下来晚了……是属下无能。”
卢振武与宋芸隔着火光与人墙相望,目光殷殷如慈父。
梁王在这一刻,忽而明白了,自己推门时,宋芸为何会嘴里说着“你怎么才来”直接扑进他怀里,她把他当成了这位被唤作“武爷”的人。
可这个残废,凭什么能比他更亲近他的女儿?
芸儿是他的孩子,是他的长女,是尊贵的郡主,何以竟同这些贼人相识?
那残废唤芸儿“小姐”,自称“属下”,这些绝非宋恺的人,难道芸儿被卷进了什么奇诡的组织里?
“放开我!我这辈子都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
宋芸手脚并用地抓挠,想脱离梁王的钳制,可她那点力道,如泥牛入海,不足一提。
“胡说!跟我去见你娘,她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梁王忍着被宋芸挠伤的疼,尽量耐心地哄着她:“以后,咱们一家人永不再分开。”
提到赵秀竹,宋芸静了一瞬,问道:“我娘在哪儿?”
“她身子弱,本要跟来益州,被我劝住了,她在灵州等你,芸儿,跟我回去,咱们即刻启程,从此一家团圆。”
梁王很欣慰宋芸不再挣扎,他是想好好地同女儿谈谈的,岂料卢振武一伙人不知好歹前来滋事,真是扫兴。
“我料想……”
宋芸扯出个干巴巴的笑,“你是要用她来威胁我?”
“威胁你?”梁王皱着眉头,被她的曲解弄糊涂了。
“你打错算盘了,她会被你威胁,因为她是爱护孩子的母亲,而我不会被你威胁,因为我是不忠不孝的女儿!梁王殿下,若你我真是父女,你的生身之恩,我在灵州城内所受的那一箭,已经还给你了,咱们两不相欠!”
宋芸几乎咬碎后槽牙。
梁王意识到,女儿被恨意蒙蔽了双眼,她不信任他,甚至排斥他!
他想解释自己绝没有威胁之意,但宋芸抢白道:“梁王殿下,这些人都是我的人,今日你若敢伤我一人,我一定加倍奉还!”
她尖厉的声音随着火光飘**,双眼仿佛要淬出火来。
“芸儿,你误会了,我只想弥补这十几年的缺位,对你,对你娘,我始终没有放弃过。”
“梁王殿下,你要的东西,早已经被你践踏成碎渣了,而我要的东西,不需要任何人施舍给我。”
“你想要什么?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拿来给你!”
“我要你的性命,你给吗?!”
“你说什么……”
李开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他从宋芸狠厉的眼神中看懂了她的意思,由不得他自欺欺人。
“梁王殿下,你不要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宋芸再次直勾勾地盯着梁王,似恨似怨似怒似嘲,最终凝为冷笑。
“这里是益州,不是灵州,这是齐王的地盘,你无诏而出灵州,若被齐王知道了,你猜,他会替你遮掩,还是上奏天听?抑或,直接动用西南驻军将你绞杀,割下你的头颅,送到京师去邀功?”
她字字句句,好似冰渣子,冷却了李开济的心。
他满怀情意而来,要跟女儿相认,结果听到女儿想要自己的性命,何其荒谬。
“放我们走,大家相安无事,否则,城外几里地之内就有驻军,梁王殿下是聪明人,应该知道选哪条路走,是鱼死网破,还是息事宁人,全在梁王殿下一念之间。”
宋芸不想,至少此刻不想赌上所有人的性命,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