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诺,是宫中内官,源安宫的大主管。
才哥儿带着邰锦郡主和陆汀从下一个点赶来,瞧见秦不知一身湿漉漉,但好端端地坐在临时借来的民宅里头,眼圈发红,捏了拳头要打下去,几个挥舞,还是没打下去。
邰锦郡主一口一个“我的心肝宝贝儿”地去推开才哥儿,去抱秦不知,埋首哭了一阵,又去抱**躺着的那个,还是“我苦命的儿”地叫。
这煎熬之中得见了儿子和春风,这失而复得的场景叫人动容。
“你们秦家欠徐来一大笔救命钱!若不是徐来擅抛绳索,我们可能得在下一个点给你们捞尸!”
才哥儿红着眼圈,恶狠狠道。
秦不知突然莞尔一笑,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冲着才哥儿伸了手。
两个大男人手掌一击,又立即紧握,男人间的轻易,都在这击掌里头。
不过短短的瞬间,执金吾能做出两套方案,一套人挂在悬崖上,等着秦不知被从洞口冲出来,立即用绳索套。——这方案确实也实施了,但秦不知不是在洞口冒的头,露头的时候已经出去了十来尺,挂在崖壁上的执金吾抛下的绳索够不着他。
还有一套人快马加鞭,做沿岸的部署,设了三个点,一点在城西破庙山五里开外,二点在十里外的风雨桥,三点在二十里外的小安庄。
才哥儿原想着,风雨桥那儿最稳妥,但擅长抛绳索的徐来心高气傲,说自己在第一个点就能将秦不知捞到。
才哥儿也拗不过他,将徐来留在了第一点,自己带着坚持要跟的邰锦郡主和陆汀往风雨桥赶。
没想到,徐来还真是在第一个点就将秦不知捞到了!
但才哥儿进门的时候,徐来也转着自己的肩膀在抱怨,说万万没想到秦小世子还带了两个人,那重量险些将他们十来个人都拉到洪水里头去。
才哥儿进门来,才看到在**躺着的谢春风。
以及一具叫人骇然的尸体。
“你怎的知道谢春风在下头?那尸体……”
“到外头说。”
秦不知动了动刚复位的肩,看邰锦郡主张罗着借来民妇的衣服,免得湿衣着凉,带着才哥儿走到外头。
她自己的小儿子也是一身湿衣呢,她好像没看着似的。
陆汀方才也抱着谢春风痛哭了一阵,叽里呱啦说着莫名其妙的话,颠颠倒倒的,也没人听得懂。但那真心实意庆幸谢春风还活着的态度,秦不知是感受到了的。
可感受到了是一回事,看见邰锦郡主已经要给谢春风换衣服了,那小内官还杵在屋里不走又是另一回事。
秦不知叫了一声,“陆大人!”
陆汀如梦初醒,将门帘拉好,屁颠屁颠跟着秦不知到院子来。
院中靠墙坐着一圈男人,执金吾有,左骁卫有,京都府的也有。长途奔袭加上救人,精神高度紧张又劳累,这会儿一个个都靠着墙根发呆。
秦不知一个个郑重谢过。天大的救命恩情,他今日欠下不少人情债。
人人受宠若惊,又振奋了一些精气神。
秦不知带着才哥儿和陆汀去另一间房里看他一同带出来的少年新郎。
听闻这尸体是秦不知一块儿带出来的,两人都惊呼。
陆汀仔细打量那宛若活人的面皮,眉眼唇鼻的线条十分俊朗,能看得出生前生机勃勃的模样。只是那一道横在颈子上的刀口,两侧皮肉都翻了出来,叫人看到他的气管和喉头,还是叫陆汀往后退了两步。
“这怎的……像死了,又像活着?”陆汀大惑不解。
秦不知拿起桌上放着的白绫和夜明珠,递给两个人,“这是不是宫里的东西?”
陆汀接过白绫,才哥儿接过夜明珠。两个人只翻了两下,都点头是。
“岁布和外头世面卖的布不一样,尤其是赐死宫中人的白绫,自有自己的花纹和织法。但这一道白绫的面料和织法,和这几年岁布中的白绫不一样,应该有些年头了。”陆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