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傻柱抹着手从厨房出来,何保国喷口烟圈:“听说厂里后儿评工级?你小子给我支棱起来,别跟去年似的丢人现眼!“
“瞧您说的!“傻柱一拍胸脯,“这跟张飞吃豆芽有啥两样?等着瞧好吧!“
自打去年试点八级工制,第三轧钢厂就张罗着评级。工级跟工资袋直接挂钩,这次要是评不上,下回可就猴年马月了。何保国望着儿子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儿,烟灰缸里又摁灭半截烟头。
傻柱领着何雨水往保城那趟差事,生生把厂里工级评定给误了。要不怎么说造化弄人呢,就为这茬,六五年头他还顶着八级炊事员的帽子晃荡。
您要问这八级是个什么概念?这么说吧,但凡赶上评级他没溜号,保不齐这会儿早坐稳八级炊事员的交椅了,往后十来年怎么着也能再蹦跶两级。
这里头门道可深了。您当炊事员的工级跟钳工似的呢?人家钳工是一级垫底八级登顶,咱炊事行当反着来,十级算入门,一级才是祖师爷赏饭吃。
八级炊事员那点津贴,搁外地能跟一级钳工掰手腕,可在四九城地界上,也就堪堪够着二级钳工的边儿。
“该点拨的都掰扯明白了,剩下的看你自己造化。“
何保国磕了磕烟袋锅子。这话倒不假,原身确实藏着掖着压箱底的绝活。
不过话说回来,川菜大师的师承也给他安排妥当了,家里灶台边、红白喜事的流水席、厂里大灶台,但凡动锅铲的地界,哪回不是让傻柱在旁边支棱着耳朵听讲?
要说原身对这傻小子,真算掏心掏肺了。
再说何大清这人,跑保城享福倒没忘本,月月十块钱雷打不动往回寄,整整十年没断过档,也算仁至义尽。
可轮到傻柱这儿呢?
娶了寡妇连给亲儿子挂个电话都抠搜,更甭提往家捎钱,整个儿让婆娘拿捏住了命门,丢人现眼!
“爹啊!您还杵这儿干啥?赶紧回厂里抢评级名额啊!“傻柱急得直跺脚。自打去年听说要搞八级工制,全厂上下哪个不是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这不,轧钢厂刚放出口风说后儿要评级,工人们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这机会要是黄了,天知道猴年马月再赶上!再说头茬评级总归松快些,错过了才叫冤家。
何保国喷着烟圈笑骂:“用得着你个小兔崽子操闲心?老子辞呈都递了,还回去蹚浑水?给你腾地方呢!“
他心里门清,就凭这手艺和人脉,随便支个摊子接席面都饿不着。更别说还有随身空间这个金手指,每月三张神秘卡片保底,日子差得了?
正说着,院门吱呀一响,聋老太太拄着拐棍晃进来,后头还跟着易中海。
这老太太是五保户,街道办指派易中海媳妇日常照应。
说来也巧,易中海两口子也没个一男半女,两个绝户头凑一块倒能互相取暖。
按原身记忆,两家素来走得近。不过原剧里何大清寄回来的钱,可都是经易中海的手转交,这里头有没有猫腻,那得两说着。
“老何啊,回来咋不回厂里露个脸?后儿评级大事可耽误不得!“易中海满脸关切,那眼神却像粘了蜜糖似的。聋老太太也帮腔:“大清啊,这节骨眼可不能犯糊涂!“
何保国瞧着这俩“绝户联盟“的成员,心里跟明镜似的。一个惦记着傻柱当便宜儿子,一个巴不得他永远别回厂,这出“为你好“的戏码,唱得可真够卖力。
“老太太,往后甭喊我大清了,我改名儿了。“何大清突然岔开话头。
大清?大清早亡了。
“啥玩意儿?“老太太手里的搪瓷缸子差点没拿稳,溅出两滴茉莉花茶,“这好端端的改哪门子名?“
“老何你抽啥风?“易中海正剥花生米的手顿住了,花生米骨碌碌滚到桌角。
傻柱正往搪瓷盆里添煤球,闻言也扭过头来,煤铲子咣当撞在炉壁上。
“听着晦气,就改了。“何保国往藤椅里一瘫,二郎腿翘得老高,“从今儿起,我叫何保国。“
“保国……保国好!“老太太咂摸着嘴点头,枯树枝似的手指在膝盖上打拍子,“保家卫国,这名响亮!“
易中海跟着打哈哈,还能说啥?名字都登记在户口本上了,总不成让派出所改回来。这年头改名可不像菜市场买白菜,太出格的称呼人家还不给批呢!
跟评级大事比起来,改名字算个屁。
何保国早撂下话了,轧钢厂那地界他绝不回踩。按他的说法,既然把位置腾给傻柱,这小子就该学着支棱起来,总不能一辈子当灶台边的妈宝男。
“保国啊,院里管事大爷的差事,你接不接?“易中海摸出烟袋锅子,火柴划拉得哗啦响。
管事大爷?
何保国鼻孔出气。就凭他脑袋里装的后世见识,当个二大爷都是屈才,真要下场竞选,把易中海从一大爷宝座上掀下来都费不了吹灰之力。
可他偏不。
不蹚这浑水,院里三位大爷才得天天悬着心。往后真要使唤他们办事,哪个敢说个不字?
真要当了这个劳什子管事大爷,成天得跟东家短西家长较劲,街道办发的那三瓜俩枣补贴,还不够买二斤猪头肉的。
“搞不懂。“
老太太拄着拐棍起身时嘟囔,她是真看不透何大清——哦不,何保国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人都回四九城了,既不返厂也不争权,眼瞅着评级在即,倒跟没事人似的。
在何家磨叽到月上柳梢,老太太和易中海才挪着步子出门。
紧接着刘海中阎埠贵两口子就颠儿来了,探口风的架势比胡同口炸油饼的还明显。
许富贵没来,正常。
原身跟许富贵是死对头,这梁子结得比什刹海的冰还瓷实。
傻柱跟许大茂掐架,纯粹是祖传手艺。
这夜四合院里亮着灯的人家不少。贾家东厢房的门帘子就没放下来,易中海正给贾东旭开小灶补钳工课。自打贾东旭拜了易中海当师父,易中海没少下功夫,可这小子天生不是拿锉刀的料。
“锉刀要像抚摸姑娘脸蛋儿似的,轻着点儿!“
易中海攥着贾东旭的手腕比划,汗珠子滴在图纸上洇开墨迹。
贾家门帘子高高卷起——毕竟老易来了,寡妇门前是非多,不敞亮点儿明儿就得被吐沫星子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