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道流光裹挟着悲恸,护送着陈长云的遗体缓缓飞回三里镇。
刚入镇口,便见百姓们早已闻讯等候在路旁。
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素色布条,见灵柩靠近,众人纷纷低头拭泪,呜咽声此起彼伏。
孩子们不懂死亡的沉重,却被大人们的悲伤感染,紧紧攥着父母的衣角,不敢出声。
灵柩被抬入祠堂,内内外外瞬间站满了人。
陈河与刘玉芹被搀扶着上前,当白布从陈长云脸上揭开。
老两口看着儿子苍白平静的面容,再也支撑不住,双双瘫倒在地。
刘玉芹抱着灵柩边缘,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让娘怎么活啊……”
陈河趴在灵前,双肩剧烈颤抖,泪水浸透衣襟,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孙秀带着陈裂安跪在一旁,孩子开始懂事,也在一旁轻声地呼唤:
“爹爹……爹爹醒醒……”
声音撞在每个人心上,更添几分酸楚。
陈裂安喊了许久不见回应,终于瘪起嘴,放声大哭起来。
平日里面要是陈裂安哭鼻子,陈长盛总是会嘲笑,但现在,他可怜自己的侄子。
分明和自己差不多大,却没了父亲。
“大哥.....”
陈长盛呜咽道。
陈河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齐尘的灵身,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仙树!求您……求您再想想办法!长云他……他还有救吗?”
他“扑通”一声跪在齐尘面前,重重磕头!
“只要能救他,我的身体给他都行!”
齐尘的灵身伫立在灵前,眼中满是无奈。
他缓缓摇头:“我也无法。”
心中却不禁叹息。
若是当初那万民幡还在,或许能将他收入魂幡,日后寻机会复活。
可如今金幡遗落,一切都晚了。
“生死有命,长云以己身护三里镇不暴露,这份心性,值得所有人铭记。”
听到“无法”二字,陈家人彻底陷入绝望,祠堂内的哭声愈发压抑。
周围的修士们按捺不住怒火,纷纷喊道:
“家主!仙树!周氏害我长云长老,此仇不共戴天!我们现在就杀去封水县,灭了周氏满门!”
“都安静。”
齐尘的声音响起,他扫了一眼众人,安抚道:
“复仇之事,我不会拦你们,但不是现在。”
“长云已经回家了,可这背后的水远比你们想象的深。”
“绝非一腔热血便能解决!从长计议,先让长云安息。”
陈河慢慢冷静下来,他抹了把脸,对着齐尘深深一拜:
“仙树说的是……长云最是稳重,定不希望我们因冲动毁了三里镇。先下葬吧。”
四日之后。
陈氏一族选了长寿山入口处的向阳山坡作为墓地,那里正对着陈家最初起家的十亩地,远远眺望着三里村。
也是陈长云生前进出长寿山必经之地。
出殡那日,整个三里镇尽皆素缟,百姓们自发沿街相送,从祠堂到长寿山的路上,挤满了披麻戴孝的身影。
众人一路沉默无言,唯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声,像是在为这位年轻的长子送行。
下葬前,齐尘的灵身走到陈东林面前,目光郑重:
“如今长云已逝,三里镇的重担,该由你扛起了。”
“你大哥生前有勇有谋,心思缜密,他宁愿自尽也不愿动用灵叶,就是不想三里镇在撞钟门面前暴露。”
“你心性虽易冲动,但重情重义,今后便带着你大哥那份责任,守好三里镇,护好这些百姓。”
陈东林挺直脊背,对着齐尘深深一拜,又转向父亲与灵柩的方向,声音坚定如铁:
“请仙树放心,请爹放心,大哥未竟的事,我定会完成。三里镇,我会守好。”
新坟初立,长寿山入口的向阳山坡上香火不断,白色的幡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三里镇的百姓每日都会自发前来祭拜,添一抔土,焚一炷香,沉默地站一会儿,仿佛这样就能陪这位年轻的长子多待片刻。
下葬三日之后,三里镇外有了动静。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队身着素衣的修士站在镇口,为首的是个面容憔悴的老者,身后跟着四十余人,个个神情凝重。
从宏阳郡回来吊唁的弟子一眼便认出。
这是周氏的人!
“是周氏!他们还有脸来!”
人群中不知谁爆喝一声,瞬间点燃了积压的怒火。
几十三里镇百姓弟子立刻冲上前,将周氏一行人团团围住。
气氛剑拔弩张。
周氏族长周天举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对着周围怒目而视的众人深深作揖,语气极尽谦卑:
“诸位乡亲,诸位修士,我等今日前来,绝无恶意!周昊行事不端,害了长云贤侄,我族上下愧疚万分,特来赔罪……”
“赔罪?一句赔罪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