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长寿山时,陈家木屋的石头又亮起微光。
齐尘的字迹比往日更密些:“撞钟门要在此处开辟灵田,必不会轻易放过山脚这片地。你们速将山脚水田尽数购下,莫要吝惜银钱,此事比修屋舍更紧要。”
陈河盯着字,指尖在膝头蹭了蹭——这些年医馆赚的银钱本打算翻新屋舍,围绕仙树修成祠堂雏形,随后将房屋再扩大一下。
毕竟修建祠堂,是大宗族必备的事情。
而且又不脱离陈氏族谱,以自己现在村中的财富和地位,这样做别人断然是不敢说什么的。
如今看来,仙树是要他们在明面上做番文章,把买下的田地变成筹码。
“我明白。”他重重叩首:“定不辜负仙树嘱托。”
次日天刚亮,陈河揣着沉甸甸的钱袋就往村西头走。
山脚那片水田分属七户人家,往年因靠近山林易遭野兽糟蹋,收成总好不了。
陈河找到田主时,开口就出了市价两倍的价钱,还连带着地里未收的稻子一起买。
“河哥这是疯了?”
卖地的王老五捏着银子,指缝里漏下的光晃得他眯眼,“这田一年一歉,你花这冤枉钱?”
陈河只笑:“家里人口多了,总得多些地才踏实。”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上午就传遍三里村。
晒谷场上,五婶纳着鞋底跟人念叨:“陈家这是发了多大的财?二倍价钱买薄田,莫不是药铺赚翻了?”
二弟家的媳妇站在门槛上,望着陈家方向撇撇嘴:“怕不是又想搞什么噱头,等会儿指不定要吹嘘这田能种出金疙瘩。”
陈河不管这些闲话,只用三天就把山脚二十亩水田全盘下来。
他请了村里十几个壮汉,高价让他们把水田连成一片。
又从镇上买了几百只黄绒绒的小鸭,装在竹笼里运回时,引得半村孩子追着看。
“河先生这是要转行当财主了?”
有乡民扛着锄头路过,见刘玉芹正指挥人用竹篱笆把水田圈起来,篱笆上还缠着驱兽的艾草。
“这排场,比镇上的地主都讲究。”
刘玉芹擦着汗笑:“孩子们大了,药铺有长云两口子盯着,我跟他爹也闲不住,搞点营生罢了。”
她这话半真半假,只有夜里往篱笆外撒驱虫药粉时,两口子才会对着长寿山方向默念。
这篱笆挡的哪是野兽,是撞钟门可能伸来的手。
只要一切听从仙树,多大代价都值得!
半月后,陈家的水田成了三里村一景。
整齐的田垄里绿油油连成一片。
篱笆内的水沟田地里,小鸭扑腾着游水,嘎嘎叫声能传到溪边。
陈河和刘玉芹每天戴着草帽巡田,裤脚沾满泥点,倒比打理医馆时更显精神。
有乡民家里揭不开锅,陈河便请去田里帮忙,管三餐还每日给两文钱,比去镇上扛活划算得多。
渐渐的,村里议论陈家的闲话少了。
换成了“河先生仁义”、“跟着陈家干活踏实”。
连二弟见了陈河,都主动递烟袋:“哥,你这田种得真不赖,回头得讨点经验。”
陈河笑着应下,心里却清楚。
这些个良田,若是撞钟门不来,自家也有了巨大的产业。
若是撞钟门来了,仙树也能将其变为更有价值的东西!
两月后的清晨,陈家水田的稻穗刚饱满,两道流光便落在了院门口。
还是那两个青衫修士,腰间青铜钟晃得更亮了些,见陈河正要将鸭儿带着前往田里,高个修士扬声道:“陈兄弟,别来无恙?”
陈河手里的鸭食瓢一顿,忙起身拍掉裤上的泥:“仙师又驾临,是有什么吩咐?”
他眼角余光瞥见陈长云从药铺出来,正端着药碗“咕咚”喝着,眼神里的默契一闪而过。
这两个月,仙树早让他们练熟了应对的戏码。
矮个修士径直走到院里石桌旁坐下,指尖敲着桌面:“我们宗门打算在山脚开片灵田,打听了下,那二十亩水田竟都归你了?”
“侥幸,家里人口多,想着多种点粮。”
陈河弓着腰递上凉茶,碗沿的手微微发颤,像是真被问住了。
高个修士嗤笑一声,从袖中摸出块鸽卵大的灵石,往桌上一放。
“这个东西,抵得上你三年收成。把田交出来,这石头就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