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利西亚王国东部的绍尔什基庄园坐落在一片起伏的丘陵地带,占地广阔,中心是一座三层高的白色石灰岩建筑,主楼周围环绕着精心修剪的花园、小型果园和几栋风格各异的附属建筑。
三层小楼上,来自加利西亚王国的官员马蒂正在悠闲地喝着自己的咖啡,这是尼古拉伯爵的管家特别准备的,使用的是伯爵珍藏的也门“哈拉兹“咖啡豆。
在马蒂先生面前的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只镀金钢笔和一份文件,当然这份文件是朝向另一方的。
马蒂先生又喝了一口味道十分醇厚的咖啡,开口说道:“尼古拉伯爵,您都转了三圈了,还没转够吗?”
“我的孩子怎么还没回来!”留着个大白胡子的加利西亚王国的波兰贵族尼古拉伯爵吹胡子瞪眼看着这个跟恶魔差不多的帝国官员。
这是一个交易,恶魔的交易,但这个交易要是能让他的爱子回来,签就签了。
尼古拉伯爵的已经六十岁了,在他四十二岁的时候,上天赐予了他这个小儿子斯特拉,这个晚年得子让他非常宠爱这个小儿子,精心培养,甚至送他去巴黎高等师范学校读书,希望他能接受最好的教育,成为家族的骄傲。
结果呢,这个逆子竟然加入了什么波兰中央全国委员会。在刚结束不久的波兰起义中,斯特拉积极参与,甚至当上了少尉。最终,他在华沙附近被俄国军队逮捕,面临绞刑或终身流放西伯利亚的命运。
一直以来,尼古拉伯爵最多就是给几个波兰民族主义组织小小的匿名捐捐款,从来不敢真的加入或者推动什么起义了、对抗政府什么的,结果、结果就被这个小儿子给坑了。
马蒂先生似乎对伯爵的焦虑感到愉悦,他轻轻放下咖啡杯,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别急啊。您知道俄国那边的火车什么的经常出问题。”他看了一眼精致的金怀表,“大概现在迟到二十分钟,应该快了。”
“霍尔曼先生,”尼古拉伯爵试图保持尊严,“我理解帝国的立场,但这份文件...这实际上是在剥夺我家族几个世纪以来的权利和财产。”
马蒂轻笑一声:“伯爵阁下,您似乎忘记了,您的儿子参与了反抗帝国的叛乱活动。按照法律,这是叛国罪,不仅他本人要承担后果,整个家族的财产都可能被没收。”
他停顿了一下,“而且相比之下,我们的条件已经相当宽松了,不是吗?”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马车的声音。尼古拉伯爵立刻转向窗户,看到一辆黑色的四轮马车缓缓驶入庄园的主道。马车两侧骑着四名奥地利骑兵,显然是作为护卫。
“看来您的儿子到了,”马蒂先生不紧不慢地说,“也许您应该下去迎接他?”
尼古拉伯爵几乎是冲出了书房,快速穿过走廊,沿着螺旋楼梯奔向一楼大厅。
马车门打开,一位穿着奥地利军装的军官先下了车,然后转身伸手扶出了一个年轻人——斯特拉·奥斯特罗夫斯基。
斯特拉只有22岁,但此刻看起来却像经历了数十年的磨难。他的脸色苍白,曾经丰满的面颊现在凹陷下去,眼睛周围是深深的黑眼圈。他的右臂吊在胸前,行走时明显有些跛行。他穿着一件粗布衬衫和破旧的裤子,这套衣服显然不是他自己的,可能是在路上临时发放的。
“斯特拉!”斯特拉的母亲安娜伯爵夫人紧紧将他抱在怀中,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我的孩子,我的宝贝孩子,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妈妈...”
斯特拉的两个姐姐也从花园方向跑来,加入了这个感人的重逢。伊莎贝拉和索菲亚一左一右地环抱着弟弟,眼泪打湿了他的肩膀。
“你瘦了好多,”伊莎贝拉抚摸着弟弟的脸颊,心疼地说,“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索菲亚则注意到了弟弟的伤势:“你的手臂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斯特拉试图微笑,但那笑容却显得苦涩而勉强:“没什么,只是一些小伤。俄国的监狱不是度假的地方。”
尼古拉伯爵这时候走上前,他的脸上是复杂的情感——欣喜、心痛、愤怒,还有某种未能言明的决心。他先是给了斯特拉一记响亮的耳光,动作之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这是为了你的鲁莽和不负责任,”尼古拉伯爵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颤抖,“你知道你给这个家族带来了多大的危险吗?”
斯特拉没有躲避,也没有反驳,只是低垂着头,仿佛接受这个惩罚是理所当然的。
但随即,尼古拉伯爵一把将儿子拉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了他,“这都过去了,孩子。”
这个拥抱似乎打开了某种闸门,斯特拉终于崩溃,放声大哭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依偎在父亲的怀抱中:“对不起,爸爸,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马蒂·霍尔曼站在三楼的窗口,端着杯咖啡,感慨道:“真是感人的一幕啊。”但他的语气是这么冷漠、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