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官道,留下的辙痕很快便被北风卷起的尘土掩盖。
离开洛阳已有半月。
越是向北,人烟越是稀少,官道也渐渐变成了崎岖的土路。
空气中那股温润的水汽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刀子般刮在脸上的干冷。
“他娘的,这鬼地方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杜仲裹紧了身上厚厚的皮裘,依旧冻得嘴唇发紫,“风刮得跟哭丧似的,比阎王殿还瘆人!”他往手心里哈了口白气,搓了搓快要失去知觉的耳朵。
沈璃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将水囊递了过去,自己则握紧了腰间的短刃,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灰蒙蒙的天空下,大地一片枯黄,连绵的丘陵被一层薄薄的冰霜覆盖,放眼望去,再无半分绿色。
许闲的《月华诀》真气在体内流转,将寒气隔绝在外。
他看着冻得瑟瑟发抖的杜仲和沈璃,眉头微皱。
白婉儿扯了扯许闲的衣袖,她穿着一身厚实的白狐裘,小脸却红扑扑的,不见丝毫寒意。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
雪花在她温热的掌心迅速融化。
一股新奇的意念传入许闲心底。
“相公,我不冷。”
她体内的月华妖力,与这冰天雪地的环境隐隐共鸣,非但没有感到不适,反而觉得格外舒畅。
许闲握住她微凉的手,将一股真气渡了过去。
“再往前,就是极北冰原了,你们两个凡人之躯,撑不住的。”
他从怀中取出两枚丹药,递给杜仲和沈璃。
“服下它,能保你们气血通畅,抵御寒气。”
杜仲也不客气,接过丹药一口吞下,一股暖流瞬间从丹田散开,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他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又行了数日,眼前的景象彻底变了。
大地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再也看不到一丝泥土的颜色。
嶙峋的黑色山岩从雪地中刺出,仿佛巨兽的骨骸。
狂风卷着冰晶呼啸而过,天地间只剩下一种苍茫的,令人心悸的白色。
这里就是极北冰原。
一片连飞鸟都绝迹的,死亡之地。
“相公。”
白婉儿忽然停下脚步,她抬起头,那双金色的竖瞳望向冰原深处,秀眉紧蹙。
“怎么了?”
“这股气味……和慧真那个血佛身上的很像。”她的声音直接在许闲脑中响起,带着一丝凝重与厌恶。
“但是……它更纯粹,像是源头。而且,它非常饥饿,仿佛沉睡了千万年,刚刚醒来。”
许闲心头一凛。
他凝神感知,空气中那股寒意之下,确实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污秽而邪异的气息。
这股气息比慧真和尚的血祭大阵要微弱,却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仿佛是从这片大地的骨髓深处渗透出来的。
看来,元明月没有骗他。
这里的封印,真的出了问题。
一行人顶着风雪,继续向冰原深处走去。
偶尔,他们能看到一些被冰封在厚厚冰层下的建筑残骸。
那些建筑风格古朴,造型奇特,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王朝,透着一股来自远古的苍凉。
显然,在无数岁月之前,这里曾有过一个辉煌的文明,只是不知为何,最终被冰雪彻底掩埋。
夜幕降临。
冰原的夜晚,比白日更加致命。
温度骤降,风雪也愈发狂暴,能见度不足三尺。
风雪愈发狂暴,能见度不足三尺,再走下去,杜仲和沈璃恐怕会活活冻死在冰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