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佛陀化作的漫天灰烬,在清冷的月光下缓缓沉降,为这片修罗场般的废墟,铺上最后一层死寂。
山坡上,太子拓跋焘脸上的疯狂与狰狞彻底凝固,他呆滞地看着那空无一物的山顶,仿佛灵魂都被抽离。
没了。
他最大的依仗,他长生的妄想,他的一切,都没了。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殿下!走!”
几名浑身浴血的亲卫,用身体组成最后的屏障,嘶声力竭地咆哮着。
他们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已经失魂落魄的拓跋焘架上一匹战马,然后调转方向,决绝地朝着元明月的影卫冲去,用自己的性命,为主人撕开一道逃生的口子。
战马的嘶鸣与亲卫的惨叫很快被淹没在夜色中。
一名影卫闪身至元明月身前,单膝跪地,声音嘶哑。
“陛下,是否追击?”
元明月站在废墟之上,冰冷的视线穿过数百人的战场,遥遥望着拓跋焘消失的方向,最终,她缓缓摇了摇头。
“一条断了脊梁的野狗,不必理会。”
她转身,看向身后那片狼藉的寺院,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封锁白马寺,清点伤亡,收编降者,反抗者,格杀勿论。”
“拟诏,昭告全城。太子拓跋焘勾结邪僧慧真,妄图血祭洛阳,动摇国本,罪无可赦。命京兆府尹、禁军统领,即刻清剿太子党羽,封锁太子府,不得有误。”
一道道命令,从她口中有条不紊地发出,冷静得仿佛刚才那场毁天灭地的死战,只是一场寻常的演武。
很快,整个洛阳城都被惊动了。
无数火把从城中亮起,喊杀声与抓捕声此起彼伏,太子党羽在铁血的清洗下土崩瓦解。
一场足以颠覆北魏的惊天政变,在女帝雷霆万钧的手段下,竟于短短一夜之间,被强行压下。
而这一切的中心,白马寺内,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许闲和白婉儿被安排在后山一处未曾被战火波及的禅院内。
元明月没有再来打扰他们,只是派人送来了疗伤的丹药与干净的衣物。
许闲耗尽了真气,经脉受损,白婉儿更是刚刚化形,又强行动用本源妖力,两人都虚弱到了极点。
房间里,烛火摇曳。
白婉儿换上了一身素白的衣裙,青丝如瀑,静静地坐在床沿,看着盘膝调息的许闲。
她初为人类的身体,还有些不适应,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几分生涩。
但当她看着许闲那张苍白的脸时,那双金色的竖瞳里,便只剩下心疼与依恋。
许闲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脸色依旧苍白。
“相公。”
白婉儿立刻凑了过来,伸出纤细的手,想要为他输送妖力。
许闲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
“别乱动,你比我更需要休息。”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白婉儿顺从地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与心跳,心中一片安宁。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依偎着,享受着这劫后余生,来之不易的片刻温存。
三日后。
洛阳城内的风波,已基本平定。
元明月再一次踏入了这间禅院。
她换回了一身雍容华贵的黑色龙袍,脸上看不出丝毫疲惫,那双深邃的凤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威严。
“看来,你们恢复得不错。”
她看着气色好了许多的许闲和白婉儿,声音平淡。
许闲站起身,对着她拱了拱手。
“多谢陛下关心。”
“朕说过,会兑现承诺。”元明月没有兜圈子,她走到桌边坐下,纤长的手指捏起茶杯,却没有饮。
“太子已成丧家之犬,洛阳之危已解,这是你的功劳,也是朕的承诺。你们随时可以安全离开。”
她话锋一转,凤目中带着审视,“不过,朕很好奇,你和她,接下来打算去哪儿?毕竟,你们引来的麻烦,可不止一个太子。”
许闲的身体,猛地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