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闲对沈璃的提醒,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当然察觉到了拓跋玉的异样。
他很抵触返回北魏,却在我通过剑湖测试之后,又突然态度一转,属实不正常。
此刻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摸样。
不过,他并不在意。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他对自己有信心,对娘子更有信息,只需每日进入意境修炼,抵达北魏皇都时,起码也该有个六品的境界了吧。
冰桥坚固,横亘江面,在晨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彩。
一行人走在上面,脚下是奔流不息的江水,头顶是初升的暖阳,此情此景,本该让人心旷神怡。
可当他们踏上对岸的土地,真正进入北魏的疆域时,那份渡江成功的喜悦,便被迎面而来的一股死气,冲刷得干干净净。
百里无鸡鸣,千里无炊烟。
这八个字,便是对这片土地最真实的写照。
他们走了整整一天,沿途经过了数个村庄,看到的,却全都是一副破败衰亡的景象。
屋舍坍塌,蛛网遍结,田地里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风一吹过,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哭诉着什么。
没有活人,没有牲畜,甚至连一只活物都看不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朽与血腥混合在一起的怪味。
“他娘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仲站在一个空无一人的村口,看着眼前死寂的景象,脸上的嬉笑之色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愤怒与惊骇的神情。
“这里的人呢?就算打仗,也不至于一个人都看不见吧!”
沈璃的脸色也很难看,她蹲下身,从路边的泥土里,捻起一抹暗红色的痕迹。
“是血,干涸很久的血迹。”
她站起身,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
“暨阳之战前,北魏铁骑在短短两个月内扫平两淮之地。看来,他们不仅占了土地,还把这里的人……屠戮一空了。”
“畜生!简直是一群畜生!”
杜仲气得破口大骂,一拳砸在旁边一棵枯死的树上。
“两国交战,连平民百姓都放过!”
许闲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心,也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护送任务,现在看来,他要面对的,远比想象中要复杂和残酷。
一行人中,最沉默的,是拓跋玉。
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他就一言不发。
他只是看着那些空荡荡的房屋,看着那些荒芜的田地,那张素来平静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深深的痛苦和迷茫。
他的拳头,在袖中紧紧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女帝陛下虽然手段强硬,但她一向爱民如子,绝不会下达这样惨无人道的命令。
这其中,定有隐情。
沉闷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们又走了两天,眼前的景象,依旧是毫无变化的死寂。
这片曾经富庶的两淮之地,已经变成了一片真正的人间鬼蜮。
直到第三天的黄昏,他们才终于在远处的地平线上,看到了一座城市的轮廓。
徐州。
但即便是城池,也笼罩在一片死气之中。
“天快黑了,我们不能进城。”
沈璃的判断很冷静。
“城里的情况不明,贸然进去太过危险。我们先在城外找个地方落脚。”
众人都无异议。
他们最终在徐州城郊,找到了一座早已荒废的破庙。
庙宇不大,山门倒塌了一半,院子里杂草丛生,正殿里的佛像也布满了灰尘和蛛网,脸上那悲天悯人的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几分诡异。
杜仲简单地收拾出一片空地,生了一堆篝火。
跳动的火焰,驱散了些许寒意,也给这死寂的破庙,带来了一丝生气。
几人围坐在火堆旁,各自沉默,只有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
拓跋玉独自一人,站在殿门外,望着远处徐州城的方向,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显得无比孤寂。
许闲看了他一眼,没有去打扰他。
夜渐渐深了。
杜仲和沈璃各自找了个角落,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许闲则抱着小白蛇,盘膝而坐,准备开始每晚的修炼。
就在他即将沉入心神的时候,一个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响了起来。
“喂喂喂!许闲!!这
是鸣蛇剑。
它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激动。
“什么好东西?”
许闲用意识回应。
“好浓!好浓的阴气啊!还是相当精纯的阴气!婉儿姐姐要是能吸收了,肯定能恢复得更快!”
许闲心中一动。
他仔细感应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破庙除了阴森一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你可莫要小瞧了我!”鸣蛇剑信誓旦旦。
“就在那尊破佛像的
许闲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尊巨大的佛像。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站起身。
他对着还在闭目养神的杜仲和沈璃轻声说了一句。
“我出去方便一下。”
然后,他抱着小白蛇,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那尊落满灰尘的佛像后面。
佛像的背后,积着厚厚的一层灰,角落里结满了蛛网。
许闲伸出手,轻轻拂去佛像底座上的尘土,仔细地敲了敲。
“咚,咚,咚。”
声音沉闷,听起来是实心的。
“不对不对!”
鸣蛇剑的声音在他脑海里急切地叫着。
“再往上一点!就是佛像后背的位置!那里应是空的!”
许闲依言,将手向上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