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的日子,清闲怡然自得。
许闲每天的生活,规律得如同寺庙里的老钟。
卯时点卯,然后寻个靠窗的角落,泡上一壶寡淡的粗茶,便开始了他一天的“公务”——闭目养神。
怀里,那条小白蛇似乎也习惯了这种安逸。
她蜷缩成一个完美的圆,安稳地睡着,偶尔用尾巴尖,轻轻勾一下许闲的肋骨,像是在梦里撒娇。
这种钱多事少离家近,还能带薪修炼养老婆的神仙日子,许闲觉得他能过到天荒地老。
然而,安逸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昏昏欲睡。
鸿胪寺衙门里,郑寺卿正戴着老花镜,与自己对弈,下得难解难分;几个主簿围在一起,就“昨夜春风渡新来的姐儿,到底是南边的还是北边来的”这一重大议题,展开了激烈的学术辩论。
整个衙门,都弥漫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
“圣旨!内阁急令——!”
一声尖锐的、带着哭腔的公鸭嗓,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在衙门口。
“哐当!”郑寺卿手中的棋子失手滑落。
“哎哟我的腰!”
正在唾沫横飞辩论的尖嘴猴腮官员,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整个鸿胪寺,瞬间从休闲的养老院模式,进入了炸营状态。
一名从六品的内阁中书舍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官帽都跑歪了,脸色煞白,手里的明黄卷轴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诸位大人!出……出大事了!”
郑寺卿毕竟也是见过风浪的,他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沉声喝道:“慌什么!天塌下来了不成?”
那中书舍人喘着粗气,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天……天没塌!是北魏那帮蛮子……要派使团来金陵了!”
话音落下,整个大堂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前一秒还活蹦乱跳的一众老油条,此刻像是被集体施了定身术,一个个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北魏使团?
开什么玩笑!
上次见着北面派使节来,还是陛下刚登基那会呢!
也就是在月余之前,暨阳城下,拓跋宏率着三万大军,还在虎视眈眈。
若不是许大人,不敢想,不敢想!
现在,他们派使团来干什么?
继续打?
还是来问罪的?
短暂的死寂之后,堂内瞬间炸开了锅。
“完了完了!这是要打仗了!”
“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肯定是!”
“我……我那多年的痛风,好像犯了……”
“哎哟,我这心口!不行了,我得回家躺着!”
郑寺卿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他强作镇定,一把抢过那中书舍人手里的卷轴,展开一看,浑浊的老眼猛地一缩。
卷轴上的内容,比他想的还要命。
北魏使团此来,明面上是议和,商讨边境互市。
可暗地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护送一名多年前流落在大梁的北魏皇族质子回国。
这位质子,是当年北魏内乱时,被送到大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