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散尽。
那架华贵的马车,没有丝毫停留,径直朝着皇城的方向驶去,将许闲一行人,连同那满城的议论,都甩在了身后。
杜仲看着绣衣使为许闲准备的、位于城郊的简陋驿馆,脸上瞬间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他的大手不由分说地揽住许闲的肩膀,力道大得险些让许闲差点一个趔趄。
“许大人!你可是我国之栋梁,怎能住此等地方!”杜仲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豪爽,“走走走!请务必到府上小住几日,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许闲不由地瞥了眼身旁,这位热情有些过头的绣衣使百户。
他想到了怀里刚刚苏醒、还极度虚弱的娘子,确实需要一个相对安稳清净的环境。
驿馆人多眼杂,远不如私人府邸来得方便。
“那便……叨扰了。”许闲点了点头。
一行人调转马头,朝着金陵内城行去。
越往里走,街道越是清净,两侧的宅院也愈发的气派森严。
最终,杜仲在一座普通的二进宅院前停了下来。
一个绣衣使百户,在寸土寸金的金陵内城,竟有二进的宅院?
看来这位杜大人,也不简单啊,许闲心中暗道。
众人刚进门,一道清冷的女子身影便从门内迎出,正是刚才去追楚瑶的沈璃。
她换下了一身戎装,穿着简洁的家居裙装,一双玉腿在裙摆下若影若现。
她看到杜仲和许闲,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那双清冷的凤眸中带着一丝罕见的恼意与不甘:“师兄,跟丢了。那妖物跑的委实有些快。”
杜仲脸上闪过一丝惋惜,但很快又被笑容取代。
他热情地将许闲引向后院客房,指着一间雅致的厢房,又指了指隔壁。
“许大人,您就住这间!隔壁就是我师妹的房间,她武艺高强,有她在,许大人您的安全绝对万无一失!”
这话说得,就差直接把“我师妹给你当贴身保镖”写在脸上了。
许闲独自在房中,反手关上门,终于有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苏紫兮在街上塞来的那张纸条。
展开一看,许闲愣住了。
纸上没有字,只用上好的朱砂,细细地勾勒出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色牡丹。
画工精湛,花瓣层层叠叠,仿佛能闻到那醉人的芬芳。
许闲将纸条凑到鼻尖轻嗅,眉头微蹙。
他走到桌边,点燃了蜡烛,将纸条凑到火苗上,试图用火烤出什么隐藏的字迹。
然而,直到纸条的边缘被火苗燎得微微卷曲发黄,上面依旧只有那朵妖艳的牡丹。
入夜,杜仲盛情难却,在府上设下家宴为许闲接风。
席间,除了杜仲和沈璃,还有一位风韵犹存的美妇人,以及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眉眼间与美妇人有几分相似的少女。
正是杜仲的夫人柳氏和他的女儿。
柳氏言笑晏晏,一双眼睛却不住地在许闲身上打量,话里话外,句句不离许闲的家世背景、父母高堂。
“许大人真是年少有为,不知家中可还有长辈在堂?”
“听闻许大人来自暨阳,真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啊……”
许闲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心中却早已不耐。
终于,柳氏问到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她故作不经意地笑道:“许大人这般英雄人物,想必家中的夫人,也定是位兰心蕙质的奇女子吧?”
“许夫人”三个字,狠狠刺中了许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