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塌了。
那一声巨响,震天动地。
南城墙那巨大的缺口,像一道狰狞的伤口,被硬生生撕开。
“杀进去!!”
潮水般的北魏士兵,发出了震天的欢呼,从缺口处疯狂涌入,迅速奔向北城方向。
战争,在这一刻,终于展现出他最残酷的一面。
于此同时北城城墙之上,也不再是之前那种你来我往的攻防,而是彻底沦为了血肉磨坊。
北魏士兵如同疯魔的蚁群,从四面八方涌上城头,与残存的守军展开了最惨烈的白刃战。
“噗嗤!”
一名衙役刚刚用长矛捅穿一个敌人的胸膛,侧面一把弯刀便划开了他的喉咙,温热的血喷涌而出,他捂着脖子,眼中带着不甘,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喊杀声、兵器入肉的闷响、骨骼碎裂的脆响、临死前的惨叫,汇成了一曲地狱的交响乐,在小小的暨阳县上空盘旋。
“守住!给老子守住!!”
韩子平状若疯虎,他浑身浴血,那身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盔甲上,此刻又多了三支不住颤抖的箭矢。
一支插在肩头,一支贯穿了小腿,还有一支,离他的心脏只差分毫。
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手中的长刀早已卷了刃,却依旧挥舞得虎虎生风。
他一刀将一名敌兵的头颅劈成两半,红的白的溅了一身,反手又用刀柄狠狠砸在另一人的面门,将对方的鼻梁骨砸得粉碎。
他身边,那些他亲手带出来的、昨天还在一起喝酒吹牛的弟兄,正一个个惨叫着倒下。
那个刚满十八岁,总嚷嚷着要攒钱娶邻村姑娘的小六子,被一杆长槊捅了个对穿,临死前,眼睛还死死地瞪着家的方向。
那个平日里最是沉稳的老王头,为了掩护同伴,用身体死死抱住一名北魏校尉,被对方的亲卫连捅了十几刀,两人一起滚下了城楼。
韩子平的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他不是什么武学奇才,也不是什么天降猛男。
他只是一个县尉,一个想保家卫国的普通汉子。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主动迎向了三名手持重盾的北魏精锐。
忘记了任何技巧,只是用着最野蛮、最惨烈的方式,以命相博,死战不退。
越来越多的北魏士兵涌入了城内。
胜利的狰狞爬满了他们扭曲的脸。
他们中有些人不再急于攻上城楼,而是像一群被放出笼的野兽,开始在城中烧杀抢掠。
抢来的酒坛被当场砸开,辛辣的酒水混着血水,被他们灌进喉咙,发出满足的嘶吼。
零星的火光开始在北城各处亮起,那是他们点燃的罪恶之火。
大军后方,高高的瞭望车上。
拓跋宏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那张刀疤脸上,终于露出了残忍而满足的笑容。
胜券在握。
什么仙法?
什么妖术?
在绝对的数量和力量面前,一切都只是垂死的挣扎。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城破之后,那个小白脸县令跪在自己面前磕头求饶的模样。
听刘桃之传回的情报,这个县令的娘们长的不错,胸大屁股圆的,到时定要在你面前狠狠把玩一番。
许闲满脸担忧的看着县衙方向,可是一股冲杀之声已然逼近,容不得他再去多想。
如今,唯有相信娘子了。
一个,十个,一百个……
涌入北城的北魏士兵,越来越多。
许闲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那片被血色和火光映红的天空。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那个同样浑身浴血,却死死守在他身边的叶凡,轻轻点了点头。
没有言语。
一个眼神,便已足够。
叶凡没有丝毫犹豫,从怀中取出一枚特制的信号响箭,对着天空猛地拉开。
一道尖锐的、带着凄厉呼啸的赤色焰火冲天而起,在血色的天幕下轰然炸开,形成一个死亡的圆环,其光芒甚至盖过了城中的火光。
这是最后的信号!
“动手!”
一声低吼,从北城一处不起眼的米铺中响起。
早已埋伏在此的几名衙役和死士,眼中闪过决然。
他们不再躲藏,猛地冲出,将手中早已备好的火把,狠狠扔进了旁边堆积如山的、浸满了桐油的草料堆里!
“去死吧,北狗!”
另一处,一间废弃的仓库里,同样的场景正在上演。
“点火!”
城墙脚下,几处早已挖好的地道中,几名青壮流着泪,笑着点燃了身前那一个个装满了烈酒和火油的陶坛引线。
一个又一个火点,在北城各处,同时亮起!
城楼之上,许闲看着那一个个亮起的火点,如同在欣赏一盘棋局的收官。
他面无表情地,从叶凡手中,接过了最后一支火把。
火苗在他平静的瞳孔中跳动。
他缓步走到城墙垛口,看着下方那些还在烧杀抢掠、狂欢庆祝的北魏士兵,就像在看一群已经死到临头的蝼蚁。
他松开手。
那支燃烧的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落入了城下。
火苗触地的瞬间,许闲没有回头,而是声嘶力竭的大喊一声:“娘子,就是现在!”